第239章 余波(1/2)
建元六年五月中,长安未央宫椒房殿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连日的紧张与阴霾。
“恭喜皇后娘娘!是位皇子!母子平安!”满头大汗的产婆跪地贺喜,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阿娇虚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鬓发,但眼中却焕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而坚韧的光彩。她微微侧头,看着被包裹在明黄襁褓中、正由馆陶公主小心翼翼抱过来的小小婴孩。那孩子虽早产了半月,哭声却异常响亮,小脸皱巴巴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好孩子……”阿娇喃喃,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孩子温热的脸颊。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历经两世、几番风雨后得来的珍宝,也是她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中,新的铠甲与软肋。
馆陶公主喜极而泣,连声道:“像陛下,眉眼像陛下!阿娇,你立了大功了!”她立刻吩咐宫人,按制向宗庙、向陛下北征大营报喜,并厚赏椒房殿上下及所有参与接生的太医、产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宫闱,飞向朝野。皇后于陛下亲征期间平安诞下嫡皇子,这是稳固国本的大喜事!一时间,贺表如雪片般飞向椒房殿,长安城中也仿佛因这新生命的降临,冲淡了几分因北疆战事和朝中动荡带来的压抑。
然而,喜庆的表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歇。
王夫人几乎是第一时间便送来了丰厚的贺礼,言辞恳切,甚至主动提出让自己的乳母(以经验丰富着称)来帮忙照料皇子。阿娇以“皇子早产,体弱需格外小心,已有可靠乳母”为由,委婉而坚定地回绝了。她不会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那位近来与王夫人走动频繁的何美人,也来贺喜,眼神却在襁褓上流连不去,笑容略显僵硬。阿娇只作不见,按礼接待,心中却已将其划入了需重点防范的名单。
更让阿娇警惕的是,产后第三日,负责照料皇子的两名乳母中,有一人突然上吐下泻,经查是误食了不洁的茶水。虽无大碍,但蹊跷的是,那壶茶是内府统一配给椒房殿的,其他人饮用无事,唯独这位乳母中了招。吴媪暗中查验,发现该乳母惯用的茶杯杯沿,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寻常茶渍的痕迹。阿娇得知后,不动声色地将这名乳母调去负责其他事务,换上了绝对信得过的窦家旧人。她没有声张,只是将那只茶杯秘密收存。她在等待,等待对方露出更大的马脚。
皇子诞生带来的权力格局微妙变化,让某些人更加坐立不安,也必然催生新的动作。
北疆,汉军大营。
皇后诞育嫡子的喜讯与陛下对前次战役未达预期的些许不满,同时抵达。刘彻的心情复杂难言。得子自然是喜事,尤其阿娇生下的是嫡子,意义非凡。但北线战事胶着,卫青迂回受挫,李广救援虽及时却也无功,让他倍感焦躁。他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为自己即将到来的长子(虽然非嫡长,但刘据毕竟在前)和这新得的嫡子,打下更坚实的江山基业。
他再次召集众将议事。这一次,他不再过多征求李广的意见,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以主力正面佯攻,吸引匈奴单于本部注意力;同时,集结最精锐的骑兵,由他亲自挑选的将领(未点名,但目光扫过卫青)率领,再次执行长途奔袭、直捣黄龙的战略,目标不是辎重,而是匈奴单于的王庭!
“陛下!”李广出列,脸色涨红,“此计太过凶险!王庭乃匈奴根本,必有重兵把守。且深入漠北,补给困难,一旦有失……”
“大将军!”刘彻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番迂回,虽未竟全功,亦探明路径,扰敌后方。匈奴新败(指救援战),其王庭防卫或有松懈。朕意已决!此战,当以奇制胜!李广,你率主力,务必在正面给朕死死咬住匈奴单于本部,使其无暇他顾!其余事宜,朕自有安排。”
他不再掩饰对李广稳扎稳打风格的不耐,也明确表达了对“奇兵”、“锐气”的偏爱。卫青低头不语,心中却明白,陛下这新战略,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也是将他再次置于风口浪尖,更是将他与李广彻底放在了不同的战术道路上。他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长安,御史台临时设立的密审处。
张汤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一份新获得的供词。赵禹遇刺后,他调整策略,不再直接触碰淮南王这条线,而是从外围入手,加紧审讯闽越林氏案的余党,并重新梳理河内贪腐案中与太仓令有关联的所有线索。终于,一名原本咬死不松口的林氏账房,在得知家族已灭、自己难逃一死,又见张汤承诺若立功可保其家人性命后,吐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林氏与“海外白肤人”交易的账目和密信,并非全部存放在东治城,另有一份更核心的“总账”和几封最重要的信函,被林氏家主存放在长安城西市一家看似普通的绸缎庄密室中,而那家绸缎庄的东主,与淮南王府在长安的一位管事是连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