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归乡与冰凉的真相（2/2）

许愿打断了他的感慨，目光如炬：“王叔，我来就是想问您这个。我爸到底是怎么没的？您跟我实话实说。”

王达康闻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沉默了片刻，摸出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哆哆嗦嗦地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

“许愿啊，”他吐出一口烟，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老年人看透世事的苍凉，“我老头子今年七十有三了，没几年活头了，土埋到脖子的人，也没什么怕得罪人的了。有些话，再不说，怕就带进棺材里去了。今天，我就跟你撂句实在话。”

他又深吸了一口烟，仿佛在积蓄勇气：“你第一次上报纸，出了大名那时候，邹兰那女人——就是你后妈——她就拿着报纸逼你爸，让他去北京找你，管你要钱！你爸那脾气你知道，犟得很，他觉得你出息了光宗耀祖了，死活不肯去，俩人就在家里干仗，吵得全村都快知道了，摔盆砸碗的…唉…”

“可你爸那人啊，”王达康摇着头，语气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嘴上跟你后妈吵得凶，心里头其实为你骄傲着呢！背地里，没少跟咱村里几个老哥们儿念叨，说他儿子有出息，上报纸了，是大作家了！那美滋滋的劲儿…可这话传到邹兰耳朵里，就更不是味儿了，觉得你爸老了开始胳膊肘往外拐…”

“后来，最近关于你的报道越来越多，听说你挣了大钱，邹兰那心就更活了。她逼着你爸，非得去找你要钱，说要给她那个儿子王望在辽阳市里买楼房，还要再额外准备一百万给王望买门市用！好大一笔钱啊！你爸还是不肯，说没脸开这个口…就这么的，邹兰彻底翻了脸，嫌你爸老了，没用了，还挡着她儿子的路，就开始作践他…”

老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压抑的愤怒：“她把你爸从正房撵了出去，赶到那间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偏房里住！不给好饭吃，有时候甚至饿着他…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经得起这么折腾吗？这不到底…没挺过来…唉…作孽啊！”

王达康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腿：“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当初马虎了！当初分家，就没弄利索，没白纸黑字写个清楚明白的分家协议…要是当时签死了，也许就没后来这些扯皮事了…”但他话锋一转，看着许愿，“不过，话说回来，这现在对你倒也不全是坏事。那房子，宅基地，按理说还有你一份！你没签分家协议，就没放弃权利！去，去要回来！不能白白便宜了那黑了心肝的娘俩！”

许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骇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一股暴怒的火焰猛地窜起，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但他强行压制着，只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王叔，谢了。事情经过我知道了。”许愿的声音冷得像冰，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王达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赶忙嘱咐道：“孩子，你有出息，是咱全村最有出息的人，可千万别冲动！为那起子人做下啥错事，不值得！法律在那儿呢！”

“知道了，王叔，我有分寸。”许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我爸现在在哪？”

一提这个，王达康更是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在大队部那间闲置的侧房里临时放着呢！邹兰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嫌晦气，不让遗体进家门！也不给收殓！就摆在那儿不管不顾！村里几个老伙计看不过眼，帮着简单拾掇了一下，说好了先等着你回来处理。可那边也放了话，说你要是再过几天不回来，他们就…他们就只能直接拉去火葬场烧了！”

火化！许愿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按照一些地方的规定或习惯，如果家属迟迟不处理，遗体最终会被安排火化。而邹兰，显然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做最后的逼迫和羞辱。

得到所有需要的信息，许愿不再多留一刻。 “王叔，我走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王达康家的小院。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无法熄灭他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悲凉。

黑色的虎头奔如同蛰伏的猛兽，静静停在路边。龚雪见许愿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立刻聪明地没有多问一句。

许愿拉开车门，沉声对司机道： “小张，去大队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