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女怕缠郎(1/2)
6月,许愿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尖夹着半截熄灭的烟,目光却落在排练厅内那个单薄而专注的身影上。
林黛玉正对着镜子练习。她饰演的刘大妹,是《家风》里一个命运多舛、却像野草般坚韧的乡下姑娘。此刻她正排演刘大妹初到城里,在雇主家因笨拙打碎碗碟被斥责的戏份。导演李莉的要求极其苛刻:“林黛玉!不是害怕!是骨子里的卑微像藤蔓一样缠着你,勒得你喘不过气!腰再弯一点!眼神!眼神要像受惊的小鹿,但不是可怜,是那种…被踩到泥土里还要拼命昂起头的倔!”
林黛玉一遍遍重复着弯腰、抬头、眼神躲闪又强撑的动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近乎自虐的认真。许愿看着她纤细的脊背因反复的弯腰而微微颤抖,看着镜子里那双清澈眼眸里强压下去的委屈和不断凝聚的倔强,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细细地碾过。
这些天。他借口为新小说《钢城那些事》体验生活,扎根在鞍山话剧团。表面上,他是沉稳内敛、声名在外的作家顾问;背地里,他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晓旭需要的地方。
他会在她排练间隙,默默递上一杯晾得温度刚好的白开水。
他会“碰巧”在她啃着冷馒头当午饭时,端来食堂大师傅特意留的、还温热的白菜粉条炖豆腐,轻描淡写地说句:“李导让给你加的,下午排练强度大。”
他会在深夜排练结束,走廊灯光昏暗时,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直到她安全走进女演员宿舍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他更会在她因某个情绪拿捏不准、独自对着墙壁反复揣摩到深夜时,像个真正的“知心大哥”,搬把椅子坐在排练厅角落,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存在。在她偶尔投来困惑或求助的目光时,才走过去,用最平实的话语,讲述他采风时见过的、那些真正生活在底层却坚韧无比的女性故事,不着痕迹地为她描摹刘大妹的内心底色。
他的关心,润物无声,却又无处不在。林黛玉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剧团这个相对早熟的环境里,她对人情世故有着敏锐的感知。许愿的目光里那份超越顾问职责的专注,那些恰到好处的“碰巧”,那份深夜无声的守护,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平静的少女心湖里,漾开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她感激,甚至依赖这份温暖,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不安、惶恐和隐隐抗拒的复杂情绪。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本能地感知到某种巨大的、难以掌控的东西在靠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自己的壳里。
此刻,看着镜中那个因导演的苛责而眼圈泛红、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不肯让泪落下的女孩,许愿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某种情绪,如同鞍钢高炉里沸腾的铁水,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闸门。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灼热地烙印在他脑海里:他要追求她。不是作家对演员的指导,不是兄长对小妹的怜惜,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让他心尖发颤的女孩,最本真的渴望。
七月份初,《家风》正式建组。李莉导演雷厉风行,很快敲定了大部分角色。林黛玉凭借身上那股天然的、未经雕琢的脆弱与倔强交织的气质,以及鞍山本地人的身份便利,被选中饰演女二号刘大妹。消息公布那天,团里几个资历老些的女演员眼神复杂,角落里飘着几句酸溜溜的“还是年轻好”、“有贵人帮衬就是不一样”。
林黛玉捏着角色通知单,指尖冰凉。那几句低语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里。她低着头快步走回宿舍,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空间里,对着那张薄薄的纸,欢喜与委屈交织,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她想要这个角色,无比渴望证明自己,可“贵人帮衬”四个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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