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惊变（2/2）

话音未落，他那双细长、略显浑浊的眼睛便抬了起来，直直地盯在宋少轩脸上。语气虽似闲谈，但那目光却像淬了冰的针，刺得宋少轩后颈寒毛倒竖，冷汗瞬间就洇湿了内衫。

好阴毒的一对招子！宋少轩心中叫苦不迭，肠子都快悔青了，果真是贪心惹祸！如今只求能把这瘟神赶紧送走……

“哎哟，瞧您说的！”宋少轩脸上瞬间堆起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搓着手，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透着股市井的精明劲儿，“是是是，是有这么个劳什子物件儿！不过嘛——”

他拖长了调子，显出几分为难，“章老三这老骗子，可是咱这小店的老债主了。欠下的茶钱算上利息，少说也有这个数了！”

他比划了一下手指，“回回都是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这回，我可是特意扣下了他那破盒子，就等着他现身结账呢！爷您既然是他故人，替他取东西……嘿嘿，那是不是……也顺道儿把他欠小店的本息给结清了？小的也好把东西完完整整、恭恭敬敬地奉上不是？”

“茶钱？”姚总管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手指探入怀中，捻出一张折得方正的银票，轻轻拍在光洁的桌面上。

他用两根指关节叩了叩票额上那醒目的数字，眼皮微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出门急，没带多少。这些……可够抵他那点茶资了？”

“哎哟喂！我的爷！”宋少轩像是被那银票上的数额烫着了，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步。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惶恐，“这……这太多了！他拢共才欠小店三十多两，算上这几年的利滚利，撑破天也就五十两顶天了！您看……是小店过两天把余下的给您送到府上，还是劳烦您得空再来取一趟？”他搓着手，眼神在银票和姚总管脸上小心地逡巡。

姚总管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加深了些，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扫过宋少轩的脸：“不急。过几日自会有人来取。谅你……也跑不了。”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砸在人心坎上，“先把东西拿来吧。”

“是是是！爷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取，这就去！”宋少轩如蒙大赦，连声应着，转身快步闪进后院。不多时，他捧着一个雕工朴拙的檀木盒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姚总管面前的桌面上，恭敬地往前推了推：“爷，您过目，章老三留下的，就是这件了。”

姚总管的目光甫一触及那熟悉的紫檀纹理，心中便笃定了八九分。他伸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无声地掀开盒盖。

只一眼，那颗悬着的心便落回了实处。几乎同时，他拢在宽大袖袍里的另一只手，也将精巧的机括悄无声息地复位、锁死。

他缓缓起身，脸上竟破天荒地挤出一丝堪称“和煦”的笑容，抬手在宋少轩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那力道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仿佛毒蛇滑过皮肤。“有劳了，小兄弟。”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快速离开，那豆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