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碾庄陷落（1/2）

黄昏。淮海平原的朔风卷着硝烟、血腥和焦土的气息，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潘塘前线，楚云飞兵团指挥部所在的张庄，连续多日的“血战”早已停歇，部队转入防御，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战壕和废墟中，眼神麻木，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侦察兵信号弹和零星的冷枪，提醒着人们这里仍是战场。

楚云飞独自站在指挥部院外一处较高的断墙后，身上披着军大衣。他望着东南方向那片被暮色与硝烟笼罩的天空，那里，碾庄方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传来密集的枪炮声了。

“副总座，”小陈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电台……监听到一些混乱的讯号……碾庄那边……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楚云飞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这时，指挥部那部直通徐州“剿总”的专用电台，突然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呼叫声！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机要参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电台室，片刻之后，他脸色惨白，手中捏着一纸电文，踉跄着跑到楚云飞面前，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报……报告副总座！徐……徐州剿总急电！碾庄……碾庄……失守了！黄……黄司令官……殉国了！第七兵团……全军……覆没！”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噩耗被正式证实的那一刻，楚云飞仍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限即刻到。各兵团、各军：顷接确报，我第七兵团在碾庄地区与绝对优势之匪军血战兼旬，弹尽粮绝，伤亡殆尽，阵地全毁。兵团司令官黄百韬上将壮烈殉国，所部官兵大部为国捐躯。碾庄于二十二日晨陷落。此役，我忠勇将士浴血奋战，予敌重创，然终因众寡悬殊，驰援不及，致陷绝境。全军哀悼，誓雪此耻！望各部化悲痛为力量，固守防区，待机歼敌！刘峙。印。”

电文很简短，试图用“血战兼旬”、“予敌重创”、“壮烈殉国”等词语来粉饰这场彻头彻尾的惨败，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那冰冷的数字和事实：一个精锐兵团，十万将士，在孤立无援、弹尽粮绝的绝境中，苦战十六昼夜后，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兵团司令官黄百韬，这位素以悍勇着称的将领，最终用自杀的方式，为他效忠的政权和他那错误的部署，画上了一个悲怆的句号。

“砰！”楚云飞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断墙上，尘土簌簌落下。他的手背瞬间破裂，渗出血丝，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胸腔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痛惜和巨大的荒谬感！他仿佛能看到碾庄那片焦土上，层层叠叠的尸体，以及黄百韬最后那不甘而绝望的身影。这一切，本可以避免！如果当初采纳他的建议，迅速收缩兵力；如果蒋不进行那该死的“微操”；如果援军能够真正奋力向前……可是，没有如果！十万条生命，就这样被昏聩的指挥、腐败的体系和残酷的战争，无情地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