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愈”的才学(1/2)

楚家的危机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雨,来得迅猛,去得也突兀。在外人看来,是楚怀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气势汹汹的袁观察偃旗息鼓,不由得对这个平日看似温和的文案官员刮目相看。楚府内,虽不明就里,但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连仆役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恰逢楚家族老,一位致仕返乡的叔公楚怀瑾七十大寿。为冲喜兼联络族亲,楚怀远决定在家中设宴,小范围庆贺一番。这无疑也是向外界宣告,楚家安然度过了风波。

寿宴当日,楚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除了本家族亲,还有楚怀远官场上几位交好的同僚。气氛热闹而融洽,觥筹交错间,话题自然从寿星的福气,转到了时局政事上。这是清末士大夫聚会的常态,国事蜩螗,有识之士无不忧心。

一位与楚怀远交好的学官呷了口酒,叹道:“唉,自甲午、庚子以来,国势日颓。朝廷虽行新政,立宪自治,然观其成效,步履维艰。长此以往,真不知伊于胡底。”

席间顿时议论纷纷,有抨击吏治腐败的,有担忧外患日亟的,也有对立宪抱有一线希望的,但总体弥漫着一股悲观迷茫的情绪。楚怀远作为主人,只是微笑倾听,偶尔附和几句,并不多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安静用餐的儿子楚云飞。

此时的楚云飞,气色已完全恢复,眉宇间少了病弱的书卷气,多了几分内敛的光华。他看似专注眼前菜肴,实则将席间议论尽收耳中。他知道,时机到了。

族叔公楚怀瑾曾任过知府,见识较广,他捋着胡须,将话题引向深处:“立宪固然是潮流所向,然我中国积弊已深,非一纸宪法可救。譬若大厦将倾,修补一二,恐难挽颓势。孙文等革命党人,倡言暴力推翻朝廷,此乃以暴易暴,绝非国家之福。进退维谷,实难抉择啊。”

众人皆点头称是,面露难色。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叔公所虑极是。然则,大厦将倾,是因梁柱已被蛀空。修补固然必要,但若不及早更换核心梁柱,纵然外墙粉饰一新,风雨一来,依旧轰然倒塌。”

满座皆静,目光齐刷刷投向说话之人——正是楚云飞。

楚怀远心中一紧,生怕儿子年轻气盛,言语出格。却见楚云飞从容放下筷子,向叔公和众宾客微微颔首,继续道:“至于革命党,其主张看似激烈,实则源于对现状彻底绝望。暴力革命代价巨大,易引发内乱外患,此为其弊。然其若能凝聚人心,摧枯拉朽,或可为一剂猛药,为新中国打下全新基石。关键在于,革命之后,由何人主导,立何种制度,方能避免重蹈历史周期覆辙。”

这番话,条理清晰,视角高远,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青年所能言。尤其是“历史周期覆辙”一词,新颖而深刻,让在座不少浸淫旧学的人陷入沉思。

一位宾客忍不住问道:“哦?那依贤侄之见,何为可替代‘修补’与‘暴力’的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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