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终将下山（2/2）

时光在苦修与期盼中悄然飞逝，山间的草木枯荣一度，冰雪消融，溪流欢唱，嫩绿的新芽再次爬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春夏之交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花香的气息。

在锁霞观又度过了一个完整的冬天与早春，待到天气彻底回暖，山路不再湿滑难行，我们终于决定启程。期间，我自然询问了如烟的意思。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清冷的眼眸望着我，只有简单一句：你既下山，我自然同去。几年的相处与那奇异的主魂联系，早已让我们之间有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王千柔的想法则更为复杂纠结。她一方面仍念念不忘下山去杀洋鬼子，为惨死的父母报仇雪恨，那刻骨的仇恨并未完全消弭；另一方面，在山上这几年的清修，受紫霞道长的点拨与教诲，潜移默化中，她心中的戾气确实被冲刷淡化了不少，多了几分沉静，有时也会思考是否该放下执念，寻求内心的真正平静。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与我们一同下山。用她自己的话说：心中的结既然还在，便需入世去解。是放下，还是终究要面对了才能知道。紫霞道长亦未阻拦，只嘱咐她谨守本心。

至于邋遢老道张三顺，他老人家果然耐不住寂寞，早在年前就已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隐龙山，云游去了。我的墨麒麟，他临走前托付给了另一位相熟的、道号云舒的师弟照看。云舒师弟性子温和，颇喜动物，交予他倒也放心。老道只留下一句口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子，有缘江湖再见！端的是一派游戏风尘、洒脱不羁的作风，倒也符合他的性情。

说实话，我挺佩服这些隐匿深山修行的修士，各个都是洒脱异常，跟清风告别的时候，我多了几分伤感，可清风情绪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缘起缘灭，都是自然法则，来时欢喜，去时泰然，这才是大欢喜的心境，这也让我有些对心境的感悟，没有好心境，自然不能成就大造化。

临近夏季，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我、如烟、王千柔，还有迫不及待的丹辰子道长，各自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说是行囊，其实并无多少世俗之物，无非是几件换洗的粗布道袍、一些必备的伤药丹药、水囊以及我们随身的重要物品。我仔细地将清龙劫用布裹好背在身后，胧月藏于口袋，天诏麒麟甲贴身穿好，那方沉重的江山印则小心收入内袋。如烟的冰焰魂幡、王千柔的琵琶，也都各自带上。

临行前一日，我独自一人来到那棵承载了无数夜晚传法之恩的崖边古松下，整了整身上略显宽大的破旧道袍，朝着锁霞观深处云雾缭绕的主殿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没有言语，但感激与告别之情尽在其中。

片刻寂静后，云渺真人的神念并未如往常般细致叮嘱，只是淡淡地传来一句：去吧。

随即，高天之上，一道金光符箓破开云层，宛如一片轻盈的金色羽毛，精准地、无声无息地飘落至我的掌心。符箓入手微温，上面用朱砂绘制着极其繁复古老的符文，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而晦涩的力量。

此符收好，非生死攸关之际，勿要动用。云渺真人的声音最后响起，随即彻底敛去，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