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涌(1/2)
萧绝院里的周管事对着那个朴素的食盒,在廊下站了半晌。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前两日送去的清淡菜色,将军竟都默默用了,这在他伺候将军这些年来还是头一遭。他掂量着手中食盒的分量,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拎了进去。
屋里还残留着昨夜打翻的酒坛气息,混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萧绝独自坐在窗边的阴影里,玄色常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眼底密布的血丝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周管事放下食盒时,手不自觉地发着抖,好在将军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直到深夜,胃里那股熟悉的、因过量饮酒而引发的灼痛感再次翻腾起来时,萧绝的目光才终于落在那早已凉透的食盒上。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掀开盒盖。依旧是清汤寡水,不见半点油腥,几颗圆润的肉丸浸在清澈的汤底里,旁边是一碗已经半凝固的葛根羹。这与他往日习惯的大鱼大肉、烈酒浇愁截然不同。
他冷哼一声,下意识就想将这过于“素净”的东西一手掀翻。可就在抬手之际,一股极其清淡的、混合着菌菇与肉类的天然鲜香,若有似无地钻入鼻腔。这气味并不浓烈,却奇异地压下了他喉头因酒气翻涌带来的恶心感。鬼使神差地,他拈起一颗微凉的肉丸放入口中。
预想中羊肉的腥膻并未出现,肉质被处理得异常嫩滑,几乎入口即化,齿间轻微一碰,竟还能尝到荸荠碎末带来的清脆口感,以及山菇特有的醇厚香气。味道很淡,却层次分明,回味绵长。他沉默地咀嚼着,又端起那碗葛根羹。羹体顺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甘甜,滑过喉咙,落入胃中,竟像是一股清泉流过干涸龟裂的土地,将那灼人的痛感稍稍抚平。
他一口接一口,沉默地将所有肉丸和那碗羹吃得干干净净。这是近半个月来,他第一次完整地吃完一餐饭,没有中途因反胃而推开,也没有在吃完后冲出去呕吐。
次日清晨,周管事战战兢兢前来收拾碗盏时,看见那几个空空如也的器皿,惊得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困惑,立刻寻了个由头,将这个消息悄悄递给了在闻人宴院中当差的远房侄女青竹。
青竹得了信,小跑着回来告诉沐晴时,沐晴正在小厨房里择选今日要用的青菜。她闻言,面上并无多少得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才开口吩咐:“今日换成用撇净浮油的鸡汤煨煮的菜粥,米要熬得烂烂的,看不见米形最好,出锅前撒些切得极碎的青菜末。再单独备一盏温热的蜂蜜水,切记不要太甜。”她依旧反复叮嘱,“还是老规矩,不要提及我。”
如此又过了三日,萧绝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态,但每日送去的、迥异于往常的清淡膳食,都被他默不作声地用完了。更让周管事暗自惊奇的是,将军院中深夜传来的砸东西和咆哮的动静,似乎也相应地减少、减弱了一些。
第四日黄昏,夕阳的余晖将院落染成一片暖金色。沐晴正守在灶前,小心看着砂锅里咕嘟冒泡的菜粥火候,周管事却亲自寻了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与焦虑。
“沐晴姑娘,”他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将军……将军今日用完晚膳后,突然问起了这膳食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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