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武穆悲歌,汉魂不灭(1/2)

尉迟恭与秦琼鏖战地狱骑士团的余音尚未完全散去,擂台上残存的地狱硫磺气息与门神辟邪金光仍在做最后的纠缠与湮灭。玉碑上“拾肆”的字样孤独地亮着,比分依旧停留在东方 14 : 西方 13。那场以力破巧、血肉横飞的激战,虽以东方两位门神联手击溃地狱骑士团、力斩巴尔萨泽告终,但并未能改变那如鲠在喉的一分之差,反而让空气中弥漫的铁血与悲壮气息更加浓郁。

短暂的休整,比战斗时更加令人窒息。每一次喘息,都仿佛能吸进前一场战斗中溅起的尘埃与灼热。独孤无忧依旧盘坐于角落,铅灰色的死寂气韵如同为他量身打造的棺椁,那模糊的法身轮廓与身下扩大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内部正在发生的、无人能完全理解的可怕变化。如来佛祖那投向远方的、意义不明的目光,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另一片阴云。

西方神域深处,宙斯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夹杂着压抑不住的暴怒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接连的“非常规”手段(记忆、不和、深渊、无序)要么受挫,要么引发难以控制的意外,连看似稳妥的“地狱冲锋”也被正面击溃。这让他既感到颜面尽失,更感到一种局势正在彻底脱离掌控的恐慌。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必须拿下的胜利,来重新凝聚那已经出现裂痕的神系意志,来证明他依旧是那个无可争议的神王!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扫过己方阵营。那些残存的神只,大多气息萎靡,神力未复,眼神闪烁。波塞冬垂首,赫菲斯托斯抚摸着残破的锻造锤,雅典娜眉头深锁,似在急速计算着什么……连番的损耗与挫败,已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奥林匹斯神系,显出了疲态与动摇。

宙斯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道身影上。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单薄,身着简朴的亚麻长袍,面容沧桑而坚毅,眼神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理想主义火焰。他手中没有神兵利器,只有一根简陋的木杖,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小觑的、洞悉人性、擅长雄辩与煽动的强大精神力量。这是一位来自凡间历史长河的“思想者”与“煽动家”,被奥林匹斯以某种方式“招揽”或“转化”,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另一张牌。

“奥德修斯已经证明,智慧与诡计,在绝对的信息与规则优势面前,也能发挥关键作用。”宙斯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现在,让东方的‘忠义’与‘信念’,在更本质的‘人性剖析’与‘理想解构’面前,接受考验吧。来自雅典的‘牛虻’,苏格拉底——去,用你的‘诘问’,刺破他们虚妄的‘崇高’!”

苏格拉底。这位以“认识你自己”、“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等哲思闻名于世、最终却因“腐蚀青年思想”被雅典民主判处饮鸩自尽的古希腊哲学家,竟也以某种形式出现在此,成为了西方神系的“斗士”。显然,宙斯这一次,是要从思想与信念的根基上,发动攻击!用苏格拉底那犀利的、直指本质的“诘问法”,去质疑、动摇甚至瓦解东方英灵们赖以存在的“忠义”、“家国”、“牺牲”等核心信念!

这是一种比任何刀剑、魔法、乃至规则攻击都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攻势!因为它直接攻击的是“存在意义”本身。

苏格拉底对宙斯的方向微微躬身,脸上并无被驱使的屈辱,反而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与坚定:“如您所愿,神王。我将用我的方式,去探寻‘真理’,无论它位于何方,呈现何种形态。”他的目光转向东方阵营,那深邃而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与口号。

玉碑光华流转,第二十九阵开启。西方派出了苏格拉底。

压力,以一种全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方式,降临在东方阵营。

“哲人……诘问……思想之战。”三藏法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此阵凶险,尤胜刀兵。信念若被动摇,神魂立受重创,甚至可能自我瓦解。”

“需派一位信念无比坚定,其‘忠义’、‘家国’之念已深入骨髓、融入生命,且心志如铁、不易被言语所惑的英灵。”苏小蛮迅速分析,“更重要的是,其信念需‘知行合一’,经得起最苛刻的审视与诘问。”

云阳的目光,几乎没有犹豫,便落在了英灵长河中,那道脊梁挺直如松、眉宇间凝聚着山河破碎之痛与收复故土之志的刚毅身影上。

“岳武穆,”云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此阵,非您不可。”

一道身着南宋制式铠甲、外罩青色战袍、面容英挺却带着风霜刻痕、目光坚毅如寒星的身影,龙行虎步,踏上擂台。正是抗金名将,精忠报国的岳飞,岳鹏举。

岳飞按剑而立,看向对面那手持木杖、气息平和的苏格拉底,眼神清澈,毫无惧色,朗声道:“武人报国,唯‘忠’与‘义’二字而已。平生所愿,驱除胡虏,还我河山。不知雅典哲人,有何见教?”

苏格拉底打量着岳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化为更加专注的探究:“将军气度,令人钦佩。‘忠’于谁?‘义’为何?‘国’之边界何在?‘山河’属于何人?将军愿为此抛头颅洒热血,这份信念,源于何处?是君王的命令,是文化的熏陶,是个人的抱负,还是……某种被灌输的‘集体幻象’?”

他一开口,便非攻击,而是提问。每一个问题,都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直指岳飞信念构成的核心要素。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说服力,仿佛能直接叩问灵魂。

“诘问领域——真理之辩·灵魂拷问!”

无形的精神领域以苏格拉底为中心展开。这领域并无杀伐之气,却充满了绝对的理性、逻辑的冰冷以及对一切“不证自明”之物的怀疑。身处其中,任何固有的信念、情感、价值判断,都会被剥离掉感性的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纯粹理性的审视之下,接受最严苛的“为什么”的追问。

岳飞顿时感到,自己那坚实如山的“精忠报国”信念,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面镜子构成的迷宫。每一面镜子,都从不同角度映照、分解着他的信念,并提出诘问:

“你忠于南宋朝廷,然朝廷腐朽,君王昏聩,猜忌忠良,十二道金牌断你北伐之路,这‘忠’,是否愚忠?”

“你以‘还我河山’为义,然‘河山’本为各族生息之地,朝代更迭,归属流转,你所谓‘故土’,是否只是特定历史时期的‘占领区’概念?”

“你为‘汉室’而战,然‘汉’之概念,是否只是文化建构与血脉想象的共同体?为之牺牲无数生命,价值几何?”

“你的信念,是源于真实的认知与选择,还是被‘岳母刺字’等故事、被儒家‘忠君爱国’思想所塑造、所‘催眠’的结果?”

“若你明知北伐必败,明知牺牲无意义,你还会坚持吗?你的坚持,是勇气,还是偏执?”

无数诘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岳飞的神魂!这些问题,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基于历史事实、人性矛盾、文化相对性等真实存在的逻辑矛盾与灰色地带,被苏格拉底以哲人的智慧与雄辩术提炼、放大、组合,形成了一套几乎无懈可击的“信念解构体系”!

岳飞身躯微震,面色略显苍白。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原本浑然一体的信念,在这些刁钻而深刻的问题面前,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与动摇!一些他从未深入思考、或者有意忽略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被强行摆在了面前。那种感觉,如同信仰的基石被一点点撬动,带来的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层面的迷失感与虚无感!

“我……”岳飞开口,声音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他试图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华夷之辨”、“保家卫国”等传统理念来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这些回答在苏格拉底那严密的逻辑诘问面前,似乎都显得不够“根本”,不够“自洽”。

“看,将军,你在犹豫。”苏格拉底的声音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因为你的信念,建立在沙丘之上。你从未真正‘认识’你所忠于、所为之奋斗的对象本身。你只是在执行一种被赋予的‘角色’,在重复一种被灌输的‘叙事’。”

诘问领域的力量持续增强,试图将岳飞拖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与逻辑悖论的漩涡,最终让他的信念彻底崩塌,神魂因失去支撑而溃散。

擂台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声的、却凶险万分的交锋。云阳等人攥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岳飞。他们知道,这种思想层面的战斗,外人难以直接插手,一旦岳飞自己的心防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西方神域,宙斯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期待。苏格拉底的方式,或许缓慢,但一旦成功,将是真正意义上的“诛心”,足以让一位顶级英灵从根源上瓦解,比任何物理毁灭都更加彻底。

就在岳飞心神摇动,眼神出现短暂迷茫的刹那——

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无数画面:

不是君王的宫阙,不是朝堂的纷争,不是那些宏大的口号与叙事。

而是破碎的山河:中原大地,烽烟处处,遗民泪尽胡尘里。

是流离的百姓:扶老携幼,仓皇南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是麾下儿郎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们跟着他,不是为了虚无的“忠君”,只是为了能回家,能收复故园,能让父母妻儿不再受异族铁蹄践踏。

是母亲在他背上刺下“精忠报国”时,那殷切的、满含泪光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对君王的愚忠,只有对儿子守护家园、不负一身所学的期望。

还有……那直捣黄龙的壮志,那“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慨叹,那“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锥心之痛!

这些画面,这些情感,这些最真实、最具体的记忆与感受,如同炽热的熔岩,冲破了苏格拉底那冰冷理性逻辑构建的迷障!

岳飞猛地抬起头,眼中迷茫尽去,重新燃起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火焰!那火焰,不再是简单的“忠君”,而是对脚下土地与同胞最深沉的眷恋与守护之志!是一个民族在危亡时刻迸发出的、不屈不挠的生存意志与文化自信!

“你的问题,很有趣。但你想用‘为什么’的逻辑,去解构‘是什么’的情感与事实,本就是南辕北辙!”

他踏前一步,周身并无神光爆发,却有一股厚重如山、浩荡如江的“浩然之气”与“家国情怀” 沛然而出,竟开始反向冲击苏格拉底的诘问领域!

“岳某不知何为‘绝对真理’,亦不知‘汉’之概念是否‘建构’。”岳飞目光如电,直视苏格拉底,“岳某只知,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我的父老乡亲!异族铁蹄践踏我家园,屠戮我同胞,淫辱我姐妹,此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恨,源于眼见之惨状,耳闻之哀嚎,源于血脉相连之痛!何需‘为什么’?!”

“岳某立志北伐,非为君王一纸诏令,非为青史留名虚誉,只为收复故土,救民水火!让离散的骨肉团聚,让荒芜的田园重生,让朗朗书声再响于中原!此志,源于良知,源于不忍,源于一个武夫对家国最朴素的担当!此志,可昭日月,可对鬼神!”

“你说我信念源于‘灌输’?或许!但母亲大人刺字,刺下的是‘精忠报国’,更是‘不负此生,不负所学’!儒家教我‘仁者爱人’,教我‘舍生取义’!这些‘灌输’,让我明是非,知荣辱,懂担当!它们塑造了我,而我,心甘情愿被如此塑造!因为我知道,没有这些‘塑造’,我岳飞,不过一介匹夫,何谈守护,何谈牺牲?!”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精巧的逻辑,只有最质朴、最滚烫的情感与事实!他在用生命的体验与历史的重量,对抗纯粹的理性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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