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桃木剑下压着的不是我3(2/2)
那团黑暗放弃了与表舅的正面纠缠,猛地收缩,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凝实的黑影,绕过表舅布下的符箓和糯米,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扑向我!
速度太快了!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冰冷彻骨、沉重如山的意志猛地撞入了我的身体!
“呃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冰海深处,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包裹、挤压。无数混乱、疯狂、充满怨毒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想要撕碎我的理智,占据我的身体。我的四肢瞬间僵硬,动弹不得,只有手中的编织袋掉落在地,那只公鸡扑棱着翅膀逃开了。
“坚持住!守住灵台!”表舅焦急的吼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看到小薇惊恐万状,想要冲过来,却被表舅厉声喝止:“别动!守住门!”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黑暗在侵蚀我的眼球。身体里仿佛有两个灵魂在疯狂撕扯,一个是我自己,在绝望地呐喊、挣扎;另一个是那冰冷、恶毒的异物,想要将我彻底吞噬、取代。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淹没的瞬间——
那一直靠在卧室门口、被黑色触须缠绕的道士残念,忽然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近乎透明的手臂。他手指的方向,不再是空洞的前方,而是——门框上,那个曾经插着桃木剑的缝隙!
他张开了嘴,没有声音发出,但我仿佛听到了一声跨越了生死的、充满疲惫与决绝的叹息。
紧接着,一点微弱却纯粹无比的、带着淡淡青光的亮点,如同风中残烛,从他残念的眉心飘出。那光点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精纯的、属于修道者的本源力量和不灭的守护意志。
光点飘飘悠悠,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精准地没入了门框上那个细小的缝隙。
“嗡——!”
一声低沉却震撼心灵的嗡鸣响起。
那缝隙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骤然亮起了一道复杂的、由金光构成的符文虚影!那虚影,与我带来的符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道金光符文的出现,仿佛触动了某种埋藏已久的禁制。
“吼——!”
侵入我体内的恶灵发出了惊恐而暴怒的咆哮!它感觉到了一股源自本能的、致命的威胁!它想要从我体内脱离,但那金光符文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锁定了它!
我感觉那冰冷沉重的异物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从我灵魂深处向外撕扯!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撕裂开来。
表舅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另一道紫色符箓上。那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紫金色的火焰箭矢,伴随着他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射向正在从我体内被拉扯出来的黑影!
“真阳破邪,敕!”
紫金火焰箭矢精准地命中了那团挣扎的黑影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块,爆发出大量的、腥臭的黑烟和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那恶灵的本源被真阳之火灼烧,又被门框上金光符文的吸力牵扯,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开始剧烈地扭曲、崩解。
最后,在那不甘和怨毒的尖啸声中,它被彻底拉离了我的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黑气,被门框上那金光符文如同长鲸吸水般,猛地吞噬了进去!
金光符文剧烈闪烁了几下,缓缓隐没,门框上的缝隙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股冰冷、沉重、充满恶意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我如同虚脱一般,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感觉像是刚从地狱爬回来。意识回归,但灵魂被撕扯的剧痛和冰冷的触感依然残留着,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压力,也随着恶灵的消失而迅速消散。
表舅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脸色蜡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然刚才那口精血和最后的符箓对他消耗极大。
小薇这时才敢跑过来,扔掉神像,一把抱住我,眼泪如同决堤般涌出,带着哭腔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靠在卧室门口的那个道士残念,在最后一点青光离体后,变得更加透明,几乎要看不清了。他最后“看”了我们一眼,那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流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意味,然后,如同青烟一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这一次,是真正的消散,执念已了。
一切都结束了。
表舅调息了片刻,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松了口气:“还好,魂魄受了些震荡,精气损耗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根基无碍,没有被污染。那道士……最后帮了大忙。他以自身最后一点残灵为引,激活了当年布下的后手,完成了未尽的封印。”
他看向那空荡荡的门框,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敬意:“他是个真正的修道之人。临死前布下的不仅是封印,也是一道同归于尽的禁制,只为在关键时刻,能与这恶灵彻底了断。你们搬来,是劫数,也是机缘,恰好引动了这最后的因果。”
我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离开了这间承载了太多痛苦和惊悚的房子。下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回到新住处后,我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浑浑噩噩地躺了三天。小薇和表舅悉心照顾。表舅给我喝了一些安神固魂的汤药,又画了一道安宅符贴在门口。
病好后,我依旧虚弱了很久,容易疲惫,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但那种被窥视、被缠绕的冰冷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们把那个金属饼干盒和里面的符纸,交给了表舅处理。他说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其净化安葬。
一个月后,我和小薇特意去了一趟房山,拜访表舅,郑重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表舅只是摆摆手,叮嘱我以后行事要谨慎,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离开表舅家,我和小薇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阳光明媚,山风清爽,吹拂在脸上,带着草木的芬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平静与珍贵。
那段发生在昌平政法大学外老小区里的恐怖经历,如同一个漫长而黑暗的梦魇。桃木剑,鬼压床,自杀的道士,索命的恶灵,还有那最终与邪祟同归于尽的残念……这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群山苍茫,云雾缭绕。
有些界限,确实不容踏足。有些位置,真的不能乱睡。
而那把曾经插在门框上、指向我枕头的桃木剑,它所镇守和引动的,不仅仅是一间凶宅的秘密,更是一段关于守护、执念与因果的,血腥而悲壮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