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你说不算,我说才算(2/2)

铁秤婆回身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麻三的肩膀上,“那不是你儿子写的!那是血拌着骨灰画出来的迷魂阵!”

麻三被踹得翻了个跟头,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阿朵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涂鸦。

她的目光很冷,像是一把剔骨刀。

“这字,是从右往左写的。”

她轻声说道。

在这苗疆地界,不管是汉人还是苗人,教娃娃写字都是从左往右,从上往下。

只有一种情况会反着来——那是给死人刻碑时的拓印法子。

这些字,不是活人写的。

是有人照着死人的碑文,一个个描下来的。

“走。”阿朵没有去扶麻三,只是把背上的小满往上托了托,“别让这血腥味熏着孩子。”

穿过这条满是恶毒涂鸦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像是一个倒扣的漏斗。

头顶上方黑漆漆的看不到顶,四周的岩壁上挂满了那种紫黑色的藤蔓。

溶洞正中央,有一座圆形的石台。

石台上摆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

那鼎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细看去,那些经文里缺笔少划的地方,竟然全是用蜈蚣的甲壳打磨成片,硬生生镶嵌进去补齐的。

一股奇异的肉香味,正从鼎里飘出来。

阿朵刚往前迈了一步。

那石台下的阴影里,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布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儒雅。

是吴龙。

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约莫一岁大,穿着一件有些脏了的小肚兜,脑袋歪在吴龙的臂弯里,睡得正沉。

那眉眼,那鼻子,甚至连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红痣,都跟麻三之前描述的一模一样。

麻三刚从地上爬起来,一眼看到那孩子,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吴龙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那孩子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名字,我不要了。”

吴龙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既然你们来了,那咱们就玩个简简单的。”

他把怀里的孩子举高了些,像是展示一件得意的作品。

“我要你们亲眼看着,谁先认这个儿子。”

说着,他那只托着孩子屁股的手,指甲突然暴涨,变得锋利如刀,轻轻抵在了孩子娇嫩的脊椎骨上。

只要那个“认”字出口,这孩子的脊梁骨就会像脆饼干一样断成两截。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麻三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血来,喉咙里发出“荷荷”的风箱声,他想喊,却被那种巨大的恐惧掐住了脖子。

阿朵没有动。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孩子,也没有去看吴龙那张充满了戏谑的脸。

她的手藏在袖子里,指腹轻轻摩挲着一块粗糙的陶片。

那是刚才在通道里,小满一直攥在手心里不肯松开的东西。

陶片的背面,不知何时,已经被那孩子用指甲硬生生地刻上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阿朵垂下眼帘,手指在那些刻痕上一一划过。

『你说不算,我说才算。』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吴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手里的那个,”阿朵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太轻了。”

阿朵的手指停在陶片背面。

那行歪扭小字『你说不算,我说才算』的刻痕并不深,却异常规整——每一笔起锋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顿挫,收尾处微微上挑,像蛊虫蜕壳时裂开的第一道细缝。

这不是孩子能刻出来的。

小满才满周岁,连奶牙都没长齐,指甲软得掐不破油纸。

可这刻痕边缘平滑,深浅如一,分明是用某种极细的骨针,在陶坯半干未硬时,以三息为律、七寸为度,一气呵成。

她忽然记起失踪前夜:井台边月光惨白,小满蹲在青石沿上,小手攥着一块粗陶片,一下、一下,蹭着井沿磨。

当时她只当是孩童玩闹,还顺手抹去孩子额角沾的泥灰。

如今再想,那磨陶声太静了——不是刮擦,是叩击;不是玩耍,是校准。

指尖缓缓覆上陶片,掌心温热贴住粗粝表面。

她没念咒,没结印,只是将一缕极淡的、近乎不存在的蛊息,顺着血脉沉入指尖,再渡进陶中。

极轻一颤。

不是来自陶片,而是从她自己的皮下——像是有只幼蛊在腕骨内侧轻轻弹了一下翅膀。

这陶片……认她。

它不是信物,是引子。是小满被掳走前,悄悄埋下的第一枚钉。

阿朵垂眸,眼睫在烛火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瞳孔深处骤然翻涌的冷光。

就在这时,一声撕裂般的嘶吼炸开!

“那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