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布条子断了,念想也就断了(2/2)

只见他小腿肚子上,那块之前被岩壁擦伤留下的唇形淤青,此刻竟然像活了一样,正在以此起彼伏的频率搏动。

那是和鼓声完全同步的节奏。

陈皮疼得冷汗直冒,但他不敢叫出声,咬着牙跪趴在地上,用黑黑的长指甲在泥地上疯狂地划拉。

不多时,一幅扭曲的线条图出现在地面上。

那是“舌井”的内部结构倒影。

而在这些线条的最中心,也就是众人脚下深处,陈皮重重地戳了一个点,旁边歪歪扭扭刻了三个字——喉核室。

蓝阿公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众人看懂了。

这是传说中“初言孕育之地”,是这地下怪物的发声器官。

一旦被激活,它能模拟任何熟悉的声音,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在耳边呼救,也是为了把你骗进胃里。

阿朵此时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地上的图,而是径直走向那个石灰圈的断裂处。

她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瓶,指尖蘸了一点暗红色的液体——那是昨天小满受惊时流下的血泪。

她将血泪抹在耳道四周,然后闭上眼。

世界瞬间安静,紧接着,无数重叠的人声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救命……”

“好痛啊……”

“阿朵……快来……孩子哭了……”

最后那一声,清晰得就像在耳边。

那是葛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那种特有的软糯和焦急。

阿朵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太像了。如果是平时的她,听到这声音,恐怕早就冲下去了。

但她没动。

脑海里浮现出顾一白曾经拿着半块馒头教她的样子。

那时候他说:“阿朵,真蛊不听人话,也不听熟音。人会撒谎,鬼会骗人,但脉搏不会。你要听的是‘停’的那一下。”

那声音还在哭诉,但阿朵听到的却是背后那急促如鼓点的搏动声。

咚咚咚咚咚。

太快了。那是捕食者看到猎物时的兴奋,绝不是遇险者的虚弱。

阿朵猛地睁眼,抓起一把还没撒完的鸡血混盐粉,手腕一抖,朝着那虚无的空中狠狠甩去!

哗啦——

红色的粉末在空中炸开,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显现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那“葛兰”正张着双臂,做出一副要拥抱的姿势,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然而随着血盐沾身,那张脸瞬间崩塌,哪里是什么五官,分明是无数张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型口器拼凑而成!

“咕!”

早已按捺不住的怒哥像一颗红色流星,利爪寒光一闪,直接撕裂了那“葛兰”的胸膛。

噗嗤。

没有鲜血喷溅,涌出来的竟然是密密麻麻、还在蠕动的白色幼蜈蚣卵。

那东西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散成了一地腥臭的粘液。

蓝阿公看着地上的那一滩污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最后指了指阿朵怀里的小满。

意思很明确:吴龙没想立刻杀我们,他是要我们因为恐惧、因为关心则乱,自己乖乖把这凤种血脉送到他的嘴边去。

周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岩壁缝隙里传来的风声,像极了有人在低声窃笑。

麻三靠在最里面的岩角,手里捏着那根发黑的银针,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缠绕的那块破布片,眼神晦暗不明。

地下的暗沉死气里,只有麻三指甲盖刮蹭布料的沙沙声。

那声音细碎得像老鼠磨牙。

铁秤婆原本正往那盏快见底的桐油灯里添灯草,听得心烦,偏头睨了一眼。

麻三整个人缩成一团黑影,手里死死捏着那根绑了布条的银针。

布条是从他那没满月的幺儿襁褓上扯下来的,平时被他当命根子护着,但这会儿,他那只常年握洛阳铲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发抖,指甲死命往布条里掐,指缝里都渗出了血丝,他却像是没知觉,还在那上面胡乱刻画着什么。

“别磨了。”铁秤婆也没起身,只是把手里那一截枯黑的灯草往灯油里一压,“再磨,布条子断了,念想也就断了。”

麻三浑身一僵,抬起头来。

那双眼通红,满布血丝,眼皮肿得像两只烂桃子。

他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半个字没吐出来,只是把那根针递到了铁秤婆跟前。

铁秤婆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接针,倒是伸手一把扯过了那根布条。

那上面没什么字,只有密密麻麻被指甲掐出来的凹痕,乱得像一团麻。

她没说话,把那布条凑近了桐油灯那豆大的火苗。

“别——”麻三喉咙里挤出一声哑炮似的嘶吼,手刚伸出一半,就被铁秤婆那双枯树皮似的手给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