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共生卷里槐香远 (上)槐下新苗初长成(1/2)

“妮妮快看”

“阿哲”在呼唤着

春分的风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溜过镇口老槐树的枝桠时,被新抽的嫩芽轻轻拽住。那些芽苞挤挤挨挨的,裹着层浅褐的绒毛,像刚睡醒的雏鸟,在晨光里抖了抖翅膀,就把翡翠般的新绿铺了满枝。细碎的槐花香顺着风的缝隙钻出来,漫过青石板路,漫进画室的窗棂,落在妮妮的画案上——她正趴在案前,鼻尖几乎贴着宣纸,笔尖蘸的淡绿颜料在纸上洇开,像刚从枝头掐下来的槐芽,还带着清冽的甜。

画案上摊着几十张“槐花会”的邀请函,每张都用槐芽汁调的颜料画了枝槐花。妮妮总觉得花茎的线条太软,像没扎根的浮萍,她皱着眉用笔尖轻轻刮掉重画,额角沾了点颜料,像落了颗小小的绿星,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在鬓边轻轻晃。

“在跟花茎较劲?”阿哲的声音从工作台那边传来,带着点砂布蹭过木头的“沙沙”声,像时光在轻轻磨牙。他正蹲在地上打磨块槐木,木料是从老槐树去年剪下的枯枝上解下来的,浅褐的木色里泛着点金黄,像浸过蜜,砂布走过的地方,露出更温润的肌理,槐香随着木屑簌簌落下,在空气里织成张软网。

妮妮抬起头,举着张画废的邀请函:“你看这花茎,软趴趴的,不像能托住槐花的样子。”她忽然有点泄气,把笔搁在笔山上,“去年画荷花时,笔锋都带着劲,怎么画槐花就这么柔呢?”

阿哲放下砂布走过来,掌心还沾着点槐木屑,他没直接看画,反倒伸手拂去她额角的颜料,指尖的温度混着木头的暖,让妮妮的脸颊微微发烫。“你再看,”他拿起那张画废的纸,对着光举起来,阳光透过宣纸,把花茎的纹路照得透亮——线条虽柔,转折处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挺劲,像初春的草芽,看着软,却能顶开冻土。

“这处的弧度,”阿哲指着花茎靠近花梗的地方,“像咱们去年种的那棵小槐苗。”他忽然笑了,眼里映着窗外的新绿,“你忘了?去年冬天那么冷,雪压在苗上,看着都要断了,开春一化雪,它倒先冒了新芽,茎杆弯着,却硬是往上蹿了半尺。”

妮妮愣了愣,忽然想起那个雪天。她和阿哲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坑,把张爷爷给的槐籽埋进去——张爷爷说那是老槐树结的籽,带着树魂,能跟着老槐树一起扎根。当时的小树苗只有筷子高,茎杆细得像棉线,阿哲特意找了根竹条给它当支架,妮妮还在竹条上系了块红绸,说要给它“壮胆”。

“还真有点像。”她拿起画笔,笔尖在砚台上舔了点墨,给花茎的转折处加了笔重彩,墨绿混着浅绿,像阳光透过叶瓣的层次感,“这样就有扎根的劲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带着点孩子气的急促,像小石子砸在木头上。紧接着是陈先生的声音:“妮妮,阿哲,在忙吗?”妮妮连忙起身开门,就见陈先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身后跟着两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大的是毛豆,小的是刚转来的小石头,两人手里捧着个纸盒,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纸角。

“孩子们听说要办槐花会,昨晚熬到点灯,说要给槐树‘写愿望’。”陈先生把纸盒递给妮妮,眼里的笑意像落了星光,“毛豆说要让槐树帮他实现‘刻会飞的木牌’的愿望,小石头更有意思,说想给娘刻个槐花挂坠,让娘的头发香香的。”

毛豆把纸盒往妮妮怀里送了送,脸涨得通红:“妮妮姐姐,我画了片会飞的槐叶,上面写着‘想跟阿哲哥哥学刻木牌’,你看能贴在老槐树上吗?”他从盒里抽出张画,纸上的槐叶长了对翅膀,叶脉里写满歪歪扭扭的字,铅笔印子深得要把纸戳破。

小石头躲在陈先生身后,只露出双黑亮的眼睛,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我娘总头疼,王婶说槐花能安神,我想刻个挂坠给她戴,就像……就像妮妮姐姐腕上的木牌那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却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妮妮心上。

阿哲蹲下身,与小石头平视,从工具箱里取出块槐木边角料——巴掌大,木色温润,上面还带着个天然的小凹陷,像朵含苞的花。“想刻挂坠,得先学刻槐花瓣。”他从笔筒里挑了把最小的刻刀,刀头磨得圆润,不会伤手,“你看这木头的纹路,像水波纹,顺着纹下刀,木屑才会听话。”

他握着小石头的手,让刻刀轻轻落在木头上,指尖带着孩子的颤抖,却稳稳地划出道弧线。“像这样,”阿哲的声音放得极柔,“手腕别使劲,让刀跟着感觉走,就像摘槐花时,轻轻一拧就下来了。”槐木的清香随着刻刀的游走漫开来,混着孩子们的呼吸声,画室里像撒了把甜粉。

小石头的睫毛上沾了点木屑,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木头上的弧线,小脸上满是认真。妮妮把孩子们的愿望画片一张张贴在画案旁的墙上,毛豆的“飞叶”、小石头的“香挂坠”、还有其他孩子的“想让奶奶的木梳变新”“想和大家一起吃槐花糕”,五颜六色的纸页在风里轻轻晃,像挂了串会说话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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