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槐影梅痕缠旧结 (中)苏晚归乡诉隐情(2/2)
帆布包里露出个小巧的木盒,苏晚把它拿出来,放在桌上,盒盖一打开,里面躺着块没刻完的木牌,只有半朵槐花,花瓣的边缘还带着点毛糙,显然是没力气刻完了。
“他最后躺在病床上,手肿得握不住刻刀,还在跟护工要木头。”苏晚的声音哽咽着,像被堵住的泉眼,“说要给你们留个念想,又怕你们不稀罕,让我偷偷放在画室的角落,别让你们知道是他刻的。这块木牌,是他断气前攥在手里的,护工从我手里抢过去的……”
阿哲拿起木牌,指尖抚过那半朵槐花。刻痕很浅,像是用最后的力气划上去的,却能看出沈书言特有的手法——花瓣的弧度总往左边偏一点,说“这样像被风吹的,活泛”。他忽然想起那年沈书言在画室刻“共生”木牌,阳光落在他背上,木屑像金粉似的往下掉,那时的手多稳啊。
“我们从来没真的恨过他。”妮妮轻声说,把木牌放在《槐荷图》旁边,画里的荷与木牌的槐,在光里静静相对,“只是气他把我们当外人,什么都自己扛。他总说‘共生’,却忘了共生不是一个人硬撑,是有事一起扛。”
苏晚听到这话,忽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像场迟来的雨,把心里的积郁都倒了出来。
“咚咚咚”,院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王婶端着个砂锅走进来,刚进门就被这气氛堵了一下,随即把砂锅往桌上一放,揭开盖子,姜汤的辣香瞬间漫开来:“我就猜苏晚姑娘回来了,特意多煮了点姜汤,驱驱寒。”
她看到苏晚哭红的眼,又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和木牌,什么都明白了,走过去拍了拍苏晚的手,掌心的暖透过棉袄传过去:“都过去了,孩子。他那是傻,把路走绕了,可心是好的,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你们。”
王婶给苏晚盛了碗姜汤,姜的辣混着红糖的甜,烫得人舌尖发麻,却把心里的冰一点点融化了。“你看这老槐树,”她指着窗外,雪后的阳光透过枝桠,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去年遭了场虫灾,叶子掉了一半,大家都以为活不成了,结果开春又冒出新芽。人啊,跟树一样,再难的坎,跨过去就好了。”
苏晚捧着姜汤,看着窗外的老槐树,忽然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像落了光。妮妮把那半朵槐花的木牌,轻轻放进沈书言的笔记本里,当作新的一页。暖炉里的炭还在烧,梅茶的香,姜汤的辣,混着木头的沉,在画室里缠成一团,像把所有的过往,都裹进了这冬至的暖里。
原来有些隐瞒不是恶意,是笨拙的守护;有些狠话不是真心,是怕拖累的温柔。就像这雪后的阳光,看着冷,却在一点点融化冰雪,让藏在地下的根,悄悄攒着春的力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