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槐香暗涌旧影缠( 中)故人突访藏祸心(2/2)
“沈先生,”周先生忽然皱起眉,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里的傲慢变成了审视,“你不是说这幅画是你主导创作的吗?说她当年只是给你研墨的学徒,怎么现在成了她的‘私藏’?”
沈书言的脸“唰”地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先生的目光在他和妮妮之间转了圈,忽然冷笑一声,从锦盒里抽出张纸——那是沈书言给画展提交的“创作说明”,上面赫然写着“《槐荷图》为本人沈书言独立构思,妮妮仅参与着色”,落款处的印章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仓促刻的。
真相像被剥开的茧,露出里面丑陋的虫。原来沈书言在南方的画展屡屡碰壁,连他吹嘘的“共生角”都因无人问津而闭了门。他偶然听说城里要办民间艺术展,便想起妮妮那幅压箱底的《槐荷图》,于是编造出“合画”的谎话,甚至谎称妮妮是他当年的“学徒”,想借这幅画冒充自己的作品翻身。信里的“梅露”“个人画展”,不过是裹着糖衣的钩子,钓的是妮妮的信任,是“共生卷”的名声。
妮妮慢慢展开《槐荷图》,画角的污渍在晨光下格外刺眼,像块生了锈的疤。十七岁那个午后突然清晰起来——沈书言把墨汁泼在画上时,眼里的嫉妒像烧红的铁,他说“你的画凭什么能被先生推荐去县里参展”,说“我就是要让它成幅废画”。后来他还跑到陈先生那里反咬一口,说她为了获奖,故意篡改了他的评语……这些她埋在心底多年的事,此刻像被晒在阳光下的霉,无处可藏。
“这幅画,是我一个人画的。”妮妮的指尖按在画角的污渍上,那处的纸比别处更脆,像她当年碎过的心,“从起稿到上色,你连笔都没碰过。你弄脏它,是因为嫉妒;现在骗它,是因为贪婪。”她抬眼看向沈书言,目光里没有恨,只有彻底的冷,“这些年我没提过旧事,是想给你,也给当年的自己留几分体面。可你偏要把这体面踩在脚下,得寸进尺。”
沈书言的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周先生把“创作说明”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拎起公文包冷笑:“沈先生,你这是欺诈。画展的事就此作罢,咱们法庭上见。”说完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格外重,像在给这场闹剧敲丧钟。
门被带上的瞬间,沈书言猛地瘫坐在地上,画箱里散落的画稿被他踩得皱巴巴的,上面的梅枝歪歪扭扭,像在嘲笑他的狼狈。他看着妮妮手里的《槐荷图》,看着画角那道永远抹不去的污渍,忽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那哭声里有悔恨,有不甘,却再也换不回半分信任。
画室里的槐香不知何时变得滞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妮妮把画重新折好放进木盒,锁上时,手稳得没有一丝抖。阿哲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漫过来,熨帖着她心底的凉。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可那片被旧影缠过的地方,终究是留下了道痕,像画角的污渍,再也擦不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