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共生卷里槐香远 (上)槐下新苗初长成(2/2)
她看着阿哲教小石头刻木牌的模样——阿哲的大手包着孩子的小手,刻刀在木头上慢慢游走,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槐木的纹路照得像流淌的河。忽然觉得,老槐树的新苗在土里扎根,“共生卷”的新苗也在孩子们的手里发芽了,嫩生生的,却带着股挡不住的劲。
傍晚时,张爷爷和王婶踩着夕阳的影子来了。王婶手里提着个蓝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走起来“沙沙”响,像揣了袋槐花;张爷爷扛着把旧梯子,梯脚上还沾着去年的槐叶,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串红灯笼,竹骨上的红漆掉了些,却更显温润。
“老槐树底下的木架搭好了,”张爷爷把梯子靠在院墙上,喘着气笑,“李叔家的二小子帮忙搭的,说要让旧物件都‘站得高高的’,风一吹就能跟槐树说话。”他指的是妮妮提议的“时光展”——让镇上人带件有故事的旧物件,挂在木架上,给“槐花会”添点岁月的暖。
王婶打开蓝布包,里面是十几块茶垫,淡绿的粗布上绣着小小的槐花,针脚细密,像撒了把星星。“给大家坐的时候垫着,”她拿起块递给妮妮,“用去年的槐花粉染的布,摸着手感软,闻着还有点香,坐着也能沾沾槐气。”
张爷爷已经扛着梯子走到老槐树下,踩着梯阶往上爬,王婶在下面扶着梯子,嘴里念叨:“慢点慢点,灯笼挂在第三根枝桠上,那里能照到小槐苗。”红灯笼一个个挂起来,风一吹,灯笼穗子轻轻晃,把暖黄的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我年轻时,你奶奶就爱干这事。”张爷爷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眼里的光像落了灯笼的影,“她说槐花配灯笼,日子才能红火火。有年闹饥荒,她还是在槐树下挂了灯笼,说‘日子再难,也得有点亮’。”
妮妮和阿哲蹲在小槐苗旁,给它浇了点井水。水珠落在新叶上,滚来滚去,像缀着颗水晶,映着老槐树的影子——老槐树的枝桠向天空伸展,像把巨伞,小槐苗的新叶在伞下轻轻晃,像个依偎在怀里的孩子。
“等它开花时,咱们刻块‘槐苗共生’的木牌吧。”妮妮轻声说,指尖碰了碰小槐苗的叶子,绒毛蹭得指尖发痒,“正面刻老槐树,背面刻小槐苗,中间用缠枝莲连起来,像娘牵着孩子。”
阿哲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纹样:“还要在木牌边缘刻上孩子们的名字,毛豆、小石头、小雅……让他们知道,自己和小槐树一起长大,等树长高了,他们的木牌手艺也该学成了。”
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攥着那块刻了半片花瓣的槐木,蹲在小槐苗旁,小声对它说:“小槐树,你要快点长,等我刻好挂坠,就挂在你枝桠上,让你帮我送给娘。”晚风拂过,小槐苗的叶子轻轻晃,像在点头应许。
夜色漫上来时,老槐树下的灯笼都亮了。暖黄的光透过槐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图案,像谁用金线绣的花。妮妮把叠好的邀请函放进枣木盒,里面已经有了“共生会”的拓片、孩子们的画、李叔家的木牌小样,现在又添了新的槐花邀请函,纸页间的槐香混着木盒的沉水香,像给“共生卷”添了页带着清甜味的纸。
阿哲坐在画案前,借着灯笼的光给小石头准备刻木工具。他找了块最光滑的槐木,用砂纸磨了又磨,直到木面能映出模糊的灯影;又把那把小刻刀的刀头磨得圆润,在磨刀石上蹭了百十来下,确保不会有毛刺;最后在木头上用铅笔轻轻画了朵槐花,花瓣圆圆的,像孩子的笑脸。
“明天教他刻的时候,得先让他摸透木头的性子。”阿哲把工具放进个布袋子里,袋子是王婶给的,上面绣着片槐叶,“槐木看着软,其实骨子里有韧劲,跟孩子一样,得顺着哄,不能硬来。”
妮妮靠在他肩头,闻着槐木的清、颜料的香,还有远处飘来的灯笼暖味,忽然觉得,春天的风里藏着好多声音——老槐树抽芽的“噼啪”声,小槐苗扎根的“窸窣”声,孩子们刻木牌的“沙沙”声,还有“共生卷”慢慢变厚的“簌簌”声。这些声音缠在一起,像老槐树在低声絮语,温柔得能把时光都泡软。
窗外的灯笼还在亮,光透过窗纸落在枣木盒上,盒里的邀请函边角轻轻动,像在跟风说悄悄话。妮妮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老槐树下会更热闹,孩子们的笑声会惊醒更多的槐芽,而“共生卷”里的新故事,也会像那些槐芽一样,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慢慢舒展成最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