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进来的地方 (上)裂缝是光的入口(2/2)
妮妮小姐看着学员们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的故事,脸上满是笑容。
阳光从工作室的木格窗里漫进来,斜斜地落在学员们的发梢上,也落在画架上那些未完成的画稿上——有的画着街角的老槐树,有的画着河边的芦苇,还有的画着门口那盆拼贴花盆里的多肉。风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带着院子里月季的香气,把学员们的笑声轻轻卷起来,飘在满是松节油气息的空气里,软乎乎的,像一团。
妮妮小姐走到窗边,伸手把窗帘往旁边拉了拉,让更多阳光照进来。她看着花架上的拼贴花盆,“桃蛋”的新叶已经展开了,嫩绿色的叶片上蒙着一层细细的白霜,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撒了一把碎钻。她忽然想起刚才朵朵说的话——原来那些她以为只藏在自己心里的“破碎”,每个孩子都在经历着:考试失利的沮丧、学不会技能的挫败、和朋友闹矛盾的委屈……这些小小的“裂缝”,就像当初破碎的花盆,看起来让人难过,却藏着生长的力量。
“好了,我们该上课啦。”妮妮小姐拍了拍手,学员们立刻围到画架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今天的课,她原本准备教大家画静物,可看着眼前这些带着雀跃和认真的小脸,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转身走到教具柜前,拿出一叠白色的画纸和几盒彩色粉笔,分给每个学员:“今天我们不画固定的静物,就画自己心里‘从破碎里长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像多肉一样从裂缝里冒芽,还是像我们刚才说的,考试失败后重新学会的知识,和朋友和好后更亲密的关系,都可以画下来。”
学员们愣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朵朵拿着粉笔,趴在画纸上,先画了一个碎成几块的花盆,然后在花盆中间画了一株冒新芽的小草,草叶上还画了几滴亮晶晶的水珠;小宇则画了一张皱巴巴的画纸,画纸中间有一道裂缝,裂缝里却长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睛下面还画了一个弯弯的笑脸;萌萌画的是两个背对着背的小女孩,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缝隙,缝隙里却飘着几朵粉色的小花,花茎把两个小女孩的手连在了一起。
妮妮小姐也拿起一支粉笔,在画纸上画了起来。她先画了工作室门口的青石板路,路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瓷片,然后在瓷片中间画了那个拼贴花盆,花盆里的“桃蛋”长得郁郁葱葱,新叶叠着老叶,叶片上的白霜清晰可见。她还在花盆旁边画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蹲在地上捡瓷片,一个站在旁边递胶水,身影旁边飘着几缕阳光,像柔软的丝带,把两个身影轻轻裹在一起。
画着画着,她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天收拾花盆的清晨。阿哲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她刷着瓷片,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色;他帮她扶着瓷片,等胶水干透,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带着点暖意;他拿来砂纸,一点一点打磨花盆的边缘,专注的样子让她心里觉得踏实。原来那些“破碎”的时刻,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有人陪着她捡碎片,陪着她拼花盆,陪着她从裂缝里等光进来。
“妮妮姐姐,你画的是你和阿哲哥哥吗?”朵朵凑过来看她的画,指着画里的两个身影问。
妮妮小姐回过神,看着画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是啊,画的是我们一起拼花盆的时候。”
“真好呀,”朵朵眨了眨眼,“有人陪着一起面对难过的事,就不觉得难过了。”
“对呀,”妮妮小姐摸了摸朵朵的头,“就像多肉的根需要土壤才能生长,我们遇到‘破碎’的时候,也需要身边人的陪伴和鼓励,才能更有勇气重新拼凑自己。”
那天的课结束后,学员们把自己的画贴在了工作室的墙上,五颜六色的画纸拼在一起,像一面充满生机的墙。朵朵的画贴在最左边,小宇的画在中间,萌萌的画在右边,妮妮小姐的画则贴在了最上面,正好对着门口的花架——从门口进来,就能先看到墙上的画,再看到花架上的拼贴花盆,阳光从画和花盆之间穿过,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学员们走后,工作室里安静了下来。妮妮小姐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菊花茶,看着墙上的画,又看了看花架上的多肉,心里觉得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阿哲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那天陪我拼花盆,现在‘桃蛋’长得很好,学员们都很喜欢那个花盆。”
没过多久,阿哲就回复了消息,还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小小的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几个用小木块拼成的小花盆,花盆的形状和她的拼贴花盆很像,只是材质换成了木头,木块之间的缝隙里还刻着小小的花纹。消息里写着:“看到你用瓷片拼花盆,我也试着用木头拼了几个,等做好了给你送过去,正好可以种你新摘的多肉叶片。”
妮妮小姐看着照片里的木花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原来她从破碎里拼出的希望,也在悄悄影响着身边的人;原来那些从裂缝里进来的光,不仅照亮了她的路,也照亮了别人的路。她捧着手机,忍不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回复:“好呀,等你送过来,我们一起种新的多肉。”
夕阳西下的时候,阿哲真的拿着那几个木花盆来了。木花盆是浅棕色的,木块之间的缝隙里刻着简单的纹路,有的是圆圈,有的是线条,有的是小小的花朵,摸起来光滑又温暖。阿哲把木花盆放在花架上,和瓷拼花盆摆在一起,一个带着瓷片的清透,一个带着木头的温润,却都透着从“破碎”里重生的温柔。
“我试了好几种木头,最后选了松木,”阿哲坐在藤椅上,看着花架上的花盆,“松木轻,又不容易变形,种多肉正好。缝隙里的花纹是用小刻刀刻的,虽然简单,但看着热闹。”
妮妮小姐拿起一个木花盆,仔细看着缝隙里的花纹——圆圈像太阳,线条像雨滴,花朵像院子里的月季,每一个花纹都带着认真的心意。“真好看,”她说,“比买的花盆还好看。我们现在就种多肉叶片吧?”
“好啊。”阿哲点点头。
他们一起从“桃蛋”上摘下几片健康的叶片——叶片胖乎乎的,带着淡淡的粉色,边缘完整,没有一点损伤。妮妮小姐找来营养土,填进木花盆里,阿哲则负责把叶片轻轻放在土壤表面,不用埋太深,只要叶片的一端能碰到土壤就行。他们一边种,一边聊天,聊学员们今天画的画,聊朵朵说的考试失败的事,聊小宇画不好眼睛却不放弃的样子,聊萌萌和朋友和好后的开心。
夕阳的光透过木格窗,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地上,落在画纸上,落在花盆上。光影里,木花盆和瓷拼花盆并排放在一起,叶片躺在土壤上,安静地等待着生根发芽;墙上的画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画里的碎花盆、冒芽的草、亮晶晶的眼睛、连在一起的小手,都透着蓬勃的生机。
“你说,这些叶片什么时候能长出根须呀?”妮妮小姐看着土壤上的叶片,轻声问。
“快的话一两周,慢的话一个月,”阿哲说,“只要有阳光、有水分,耐心等一等,它们就会自己长出根来。就像我们遇到的那些‘破碎’的事,只要有耐心,愿意等,愿意拼,就总能等到光进来,等到新的希望长出来。”
妮妮小姐点点头,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淡粉色,像瓷拼花盆上的瓷片颜色。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告诉她的话——遇到难过的事,就看看天上的云,云会慢慢飘走,难过也会慢慢过去。那时候她不懂,总觉得难过会一直留在心里,像化不开的雾。可现在她懂了,难过就像雷暴,虽然会带来风雨和破碎,但雷暴过后,会有阳光,会有彩虹,会有从裂缝里冒出来的新绿。
那天晚上,妮妮小姐又坐在画架前,画了一幅新的画。画的是夕阳下的工作室门口,花架上摆着瓷拼花盆和木花盆,花盆里的多肉叶片躺在土壤上,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画,两个身影蹲在花架旁,手里拿着叶片,夕阳的光把他们的身影和花盆、画都裹在一起,温暖又明亮。她在画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裂缝是光的入口,陪伴是光的温度。”
画完画,她走到门口,看了看花架上的花盆。月光洒在瓷拼花盆上,让瓷片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撒了一层碎月光;木花盆在月光下透着温润的光,缝隙里的花纹清晰可见。土壤上的叶片安静地躺着,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着长出根须的那一刻。风里带着夜晚的凉意,混着多肉叶片的清香,漫在鼻尖,让她心里觉得平静又踏实。
她想起白天朵朵说的话,想起小宇的画,想起萌萌的故事,想起阿哲递过来的胶水,想起他画的木花盆,想起墙上那些充满生机的画,想起拼贴花盆里越长越旺的“桃蛋”。原来生命里的那些“裂缝”,从来都不是为了让我们沉溺于破碎,而是为了让我们在收拾碎片的过程中,学会珍惜,学会坚强,学会从身边的人那里汲取力量;是为了让我们在重新拼凑的过程中,发现破碎后的美好,发现裂缝里进来的光,发现原来自己可以拼得更亮、更完整。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瓷瓶花盆里的“桃蛋”叶片,叶片上的白霜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在心里轻声说:“亲爱,谢谢你让我明白,光总是从裂缝里进来的。那些疼过、醒过、挣扎过的地方,真的会站着最好的自己。”
月光下,工作室的门轻轻开着,花架上的花盆安静地立着,土壤里的叶片在积蓄力量,墙上的画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远处的虫鸣,把花盆里多肉的清香吹得更远,也把那句刻在心里的话,吹得更清晰——碎过,才知道自己能重新拼得更亮;裂缝,是光最好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