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千灯愿24（2/2）

粗布衣裙勾勒出清瘦的腰身，动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仿佛已与这片土地深深融为一体。

贺临渊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呢喃：“阿意……”

云知意直起身，循声望去，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微微遮挡，看清来人的刹那，手中的小锄“啪嗒”一声落在泥土上。

两人隔着篱笆，隔着五年的颠沛疏离与刻骨相思，隔着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国恨情仇，久久无言。

时光仿佛在此凝固，她的眼中先是惊愕，继而涌起一片复杂难辨的潮汐：不愿见的躲避，难以掩饰的牵挂，以及……尘埃落定后，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释然。

良久，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垂下眼睫，声音比秋日的溪流还要平静：“来了？进来喝口水吧。”篱笆门吱呀一声，被她推开。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过往的灰烬与未来的微光之上。

五年时光如水，又在花灯璀璨时，忘战碑如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云渊故都昔日神树栽种之处。

碑身厚重朴实，没有任何华丽的雕饰，唯有“忘战”两个端肃的大字，在灯火的映照下，流淌着一种沉郁而坚实的力量。

碑旁，一棵新栽不过十年的梧桐树，已悄然亭亭如盖，枝桠上，系满了崭新的、斑斓的祈愿丝带，夜风拂过，彩带翩翩飞舞，宛如无数振翅欲飞的蝶。

远远望去，竟与苍梧皇都那棵老梧桐，有了几分神韵上的传承与呼应。

这是云知意回到故土后，坚持在每年花灯节前夕操持的祭祀与祈福，不为复国，只为铭记苦难，祈求长久的和平。

暮色四合，星子初绽，当四盏做工朴素却别具心裁的花灯被轻轻点亮，照亮碑旁空地时，遗忘的时光被重新拾起。

萧卿尘身上的玄冥帝王常服已换作了素雅的青衫，只是那通身的气度依旧威严难掩，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亲手将一盏描绘着丰收田亩图景的灯，挂在最低矮的树杈上，曾经在狼面具下许下的“荡尽天下不平事”的铿锵誓言，如今在明黄的烛光里，沉淀成“风调雨顺，仓廪殷实”八个沉稳安详的字。

陆文枫抚摸着梧桐树粗糙的树干，抬头望着那片属于自己“登庙台之高”愿望的枝头。他手中的灯，画着一人悠然垂钓于扁舟之上，灯面上字迹疏朗洒脱：“偷得浮生半日闲”。

入仕为相，夙愿得偿，却也尝尽了高处不胜寒，他摇头轻笑，笑声里是洗尽铅华的豁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