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千灯愿23（2/2）

正因如此，眼前这份用无数生命和深刻伤痛换来的和平，才显得如此脆弱而宝贵，如同晨曦中悬于草叶上的露珠，需得加倍珍惜。

故人离散，新朝已立，在尘埃落定后，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一道或深或浅的刻痕，无声诉说着关于家国、仇恨、牺牲与选择的悲歌。

贺临渊站在镇北军空旷的校场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已沉寂多年的苍梧与玄冥边境线。

秋风卷起沙尘，掠过冰冷的兵器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和平，是无数血泪换来的珍宝，却也让他这个镇北侯，成了盛世里最无所事事的将军，每日操练、巡防，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虚应故事。

更令他心焦如焚的，是云知意的杳无音信！

陆文枫的信鸽偶尔带来只言片语，萧卿尘的密使也只会传递国事要闻，关于她，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安好”。

安好？贺临渊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她当真是狠心，将过往连同他，断得如此干净利落，仿佛那年花灯庆典交付生死的默契，那无数个在相府琴音里无声流淌的情愫，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梦……

既然这北境已固若金汤，蛮夷俯首，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一具守着空壳的躯壳。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破土而出，迅速疯长——他要走，离开这樊笼，亲自去寻她！

庄严而略显空旷的苍梧朝堂上，年轻的皇帝握着那份墨迹犹新的辞呈，眉头微蹙，他下意识地望向御阶之下的首辅陆文枫。

这位如师如父的重臣，正垂着眼睑，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从不离身的半片金叶子，那是属于十数年前花灯节上的旧日时光。

几年来，正是陆文枫如定海神针般辅佐朝纲，一手抚育稚嫩的天子长大，支撑着苍梧这艘巨轮在铲除裴玄璟余孽后平稳航行。

殿内沉寂了片刻，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贺临渊身上，这年轻的镇北侯，面容坚毅，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化不开的执拗与恳求。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朱笔，在那份辞呈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个“允”字，笔锋落下时，他仿佛看到了一段更沉重的、属于别人的故事终于有了追寻答案的可能。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悠长的回响，贺临渊立在廊下，金灿灿的秋阳洒在他玄色的朝服上，暖意却未能驱散他心头的冷肃。

直到一个熟悉的力道搭上他的肩膀。

“看来某人到底是忍不住，”陆文枫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倦怠，“要去追妻了。”他今日未曾执笏板，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轻轻鼓动。

贺临渊反手一把抓住陆文枫的手腕，力道不小：“陆兄！这第一步，就看你肯不肯行个方便了！阿意她……究竟在哪？”他的眼神灼热，再无半分朝堂上的沉稳持重。

陆文枫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动作间，一柄精致的折扇已从袖中滑入掌心，他像教导小皇帝时那般，习惯性地用扇骨轻轻敲了一下贺临渊的手背——这动作做出来后才觉不妥，两人都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