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归途(1/2)

海拉尔的晨光,带着草原城市特有的清廓与微尘的气息,透过酒店高层落地窗,在房间内投下斜长的光影。这已不是他们北上旅程的起点,而是满载着记忆与承诺的南下归途的开端。行李被再次仔细地、甚至带着一丝不舍地装入那辆饱经风霜却依旧可靠的黑色吉普车。车内,似乎还隐隐萦绕着草原长风的气息、森林晨雾的湿润、边境线的寂寥,以及更多、更浓郁的——一种名为“家”的甜蜜牵引,和彼此指间那枚在阳光下不时闪烁、沉甸甸的承诺。

张陆桉最后检查了一遍轮胎和油量,转身看到黄亦玫正站在车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投向远方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轮廓,嘴角含着一缕如梦似幻的笑意。他走过去,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看什么呢?”

“在看……我们来时的方向。”黄亦玫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只是弹指一挥间。”

“因为我们把一辈子浓度的快乐,都压缩在这段路上了。”张陆桉轻笑,为她拉开车门,“走吧,未婚妻,我们该回家了。”

“未婚妻”这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抿嘴一笑,敏捷地钻进了副驾。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仿佛一头休憩完毕的野兽,准备开始新的奔袭。他们告别了呼伦贝尔草原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辽阔,车头坚定地转向东南,朝着那道横亘天地、以雄浑和神秘着称的绿色屏障——大兴安岭驶去。

起初,公路依旧在平缓的丘陵间延伸,窗外的草场尚未完全退去,只是颜色更深,点缀着更多的收割后的草垛,像大地上散落的金色纽扣。但随着里程表的跳动,地势开始明显隆起,视野逐渐被无边无际的、层次丰富的绿色所填充、包裹。那绿色,不再是草原单一平铺的绿,而是墨绿、黛绿、翠绿、黄绿交织在一起的、有着厚重体积感和生命张力的色彩的海洋。

当他们真正驶入大兴安岭的腹地,仿佛瞬间穿越了一道无形的结界,进入了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原始国度。参天的兴安落叶松笔直如剑,指向苍穹;苍劲的樟子松伸展着墨绿色的华盖,遮天蔽日;亭亭的白桦林,树干洁白如雪,树皮上仿佛生着无数只凝视过往旅人的“眼睛”。这些沉默的森林巨人,沿着山脉的走势无尽地蔓延,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绿色城墙。阳光在这里变得极其吝啬且富有戏剧性,它必须奋力穿透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枝叶,才能在地面——那层由无数年落叶和松针铺就的、厚实而柔软的金棕色地毯上,投下斑驳陆离、随风跳跃闪烁的圆形光斑,如同大自然在演奏一场无声的光影芭蕾。

黄亦玫彻底摇下了车窗,一股混合着冷杉树脂清冽、潮湿腐殖土醇厚、以及某种凛冽寒意的气息瞬间涌入,洗涤着肺腑。“我们好像开进了一部关于地球远古时代的纪录片里,”她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自己的呼吸都会惊扰这片古老森林亿万年的沉睡,“感觉时间在这里不是流逝,而是……凝固了。或者说,它以树木的年轮为单位,缓慢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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