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约法三章 新政权的第一声号角（1/2）

轵道亭那历史性的一跪，尘埃落定。传国玉玺那冰凉而沉重的触感，透过黄绫清晰地传到刘邦掌心，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刘邦下意识地用手掂了掂，这玩意儿……就是让无数英雄豪杰抢破头、让始皇帝嬴政觉得能传之万世的宝贝？好像……也就比沛县衙门的大印重一点，手感细腻一点？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想要当场咧开嘴大笑三百声的冲动，努力维持着“沛公”的威严。目光扫过依旧跪伏在地、面色平静得可怕的子婴，以及他身后那群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宗室和官员。说实话，按照他老刘早年混迹市井的习惯，以及此刻胜利者的绝对权力，把这帮前朝余孽拖下去砍了，或者至少狠狠羞辱一番，似乎才更符合“剧情发展”。

但刘邦毕竟是刘邦。他看了一眼身旁眼神清澈、微微颔首的张良，又瞥见萧何那若有所思、仿佛已经神游天外（可能已经在盘算咸阳府库里的竹简了）的表情，心头那点暴发户式的浮躁被强行按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可能显得宽宏大量（其实心里爽翻天）的语气说道：“子婴既已归降，便是顺天应人。来人，将秦王及其宗室、大臣，暂且请下去，好生看管，严加保护，不得有丝毫伤害怠慢！”

“保护”二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这既是做给天下人看，显示他刘邦的仁德，也是……万一以后跟项羽那杀才谈判，这些人质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这算盘打得，连霸上的军营都快听见了。

处理完投降仪式，接下来，便是进入那座传说中的帝都——咸阳！

当刘邦骑着马，在精锐部队的护卫下，真正穿过高大的咸阳城门时，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依旧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巍峨连绵的宫殿群，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黑色巨兽，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阿房宫那恢弘的轮廓在天际线上若隐若现，仅仅是其冰山一角，就已超出了沛县刘老三对“房子”这个词的所有想象。街道宽阔笔直（感谢秦朝的“车同轨”和城市规划），虽然此刻行人稀少，充满恐慌气息，但依然能窥见昔日帝国都城的繁华底蕴。

这还只是外面！

当军队开进皇宫区域，情况就更不得了了。虽然赵高之乱和子婴的短暂统治让宫禁有些混乱，但基本格局仍在。一座座宫室打开，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缭乱；丝绸锦缎堆积得像柴火垛；还有那些战战兢兢、却又容貌姣好的宫女，如同受惊的小鹿，更是让一群大老粗们看得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俺的个亲娘嘞……”樊哙张着大嘴，哈喇子都快流到胸甲上了，他用力捅了捅旁边的刘邦，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沛公！沛公！看见没？这么多金子！这么多漂亮娘们！弟兄们这一路拼死拼活，风餐露宿的，不容易啊！这……**这总该让大伙儿……啊？**” 他搓着手，那双原本就大的牛眼此刻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写满了“抢他娘的”四个大字。

不仅是樊哙，周勃、灌婴等许多将领，乃至底层的士兵，无不呼吸粗重，眼神炽热。压抑已久的欲望和暴富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军队中涌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抢啊！谁抢到是谁的！” 人群顿时有些骚动，眼看就要失控。

刘邦自己也看得心旌摇曳，血脉偾张。乖乖！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自己躺在秦始皇那张超大号龙床上，左边搂着珠宝，右边抱着美人，下面跪着一群宫女给他洗脚的奢靡画面……这诱惑，简直比当年吕雉她爹答应把女儿嫁给他时还要强烈百倍！

“咳咳……”刘邦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这个……兄弟们辛苦，是该……嗯，搞劳搞劳……”

眼看刘邦就要被这糖衣炮弹击沉，关键时刻，两道清醒的声音如同冷水般泼了过来。

“沛公！不可！” 这是萧何。他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大队，带着一队看起来像是文吏的人，正指挥着他们往丞相府、御史大夫府这些存放文书档案的地方冲，自己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不是对财宝的贪婪，而是焦急，“府库财宝，宫闱禁地，岂可擅动？当务之急，是封存府库，清点图籍，稳定秩序啊！” 他怀里已经抱着一大卷厚厚的竹简，仿佛那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几乎同时，张良那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也在刘邦耳边响起，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沛公，**夫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 （正因为秦朝暴虐无道，您才能到这里。）

他先点明刘邦成功的根本原因，并非他刘邦有多厉害，而是秦朝自己作死，失去了民心。

接着，他抛出核心观点：“**夫为天下除残贼，宜缟素为资。**” （为天下铲除凶残的民贼，应以清廉朴素为本。）

意思是，咱们是来为民除害的，自己就得先做出个清廉朴素的样子，才能和腐败的秦朝划清界限。

最后，图穷匕见，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

（现在刚刚攻入秦都，就要安享其乐，这正是人们说的‘助桀为虐’！）

“助桀为虐”！这四个字如同当头棒喝，把沉浸在温柔富贵乡幻想中的刘邦猛地惊醒！

是啊！他刘邦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运气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他善于听取意见（比如现在），而且一直努力塑造一个“宽厚长者”的形象，至少比项羽那屠夫强！要是刚一进城就跟土匪一样烧杀抢掠，那跟秦朝那些贪官污吏、跟项羽那帮暴徒有什么区别？关中百姓会怎么看他？天下人会怎么看他？更重要的是……那个正磨刀霍霍准备西进的项羽，会怎么借题发挥？

冷汗瞬间从刘邦的额角渗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还在那儿跃跃欲试、准备带头冲锋抢钱的樊哙，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将士，猛地一跺脚，脸上那点贪婪和犹豫瞬间被决断取代。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刘邦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把骚动的队伍镇住了，“谁再敢往前一步，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动一草，老子砍了他的脑袋！樊哙！你给老子带头站好！”

樊哙被吼得一缩脖子，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对刘邦的命令还是不敢违抗，嘟囔着退到了一边。

“萧何！立刻带人，封存所有府库、宫室！贴上封条，派兵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蚊子也不准飞进去！”刘邦迅速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