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没火的灶,也在烧(2/2)

沙沙声过后,传来一段极其细微的音频——是煤气灶被打火的声音,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咔哒”之间,间隔精确到0.8。

他看到太多熟悉的痛苦,那些他曾以为只属于自己的孤独,原来早就在千万人心底扎根。

他的手渐渐发抖,最终停在一本旧笔记本上——那是他随身携带十年的随笔集,记录着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童年创伤:父亲酗酒、母亲离家、他在七岁那年第一次喊出“爸爸”时,对方却用皮带抽裂了他的嘴角。

他没带走任何一张纸条。

只是默默翻开笔记本,在扉页写下一行字:“我也曾十年没叫出一声爸。”然后,将它轻轻放在箱顶。

夜深了,雨仍未歇。

次日清晨,清洁工打开回收箱,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所有纸条都不见了,只余下一堆灰烬,被人整齐撒入站前花坛。

泥土湿润,新芽破土,像是某种无声的重生。

而在遥远高原,冬至凌晨的风雪正撕扯着帐篷。

小男孩缩在角落,怀里紧抱着一口泥灶——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捏的,锅沿有个缺口,据说是故意留的,“好让风听见说话”。

他已经三天没进食,半块梨花糖风干成石,可他仍不断摩挲那个缺口,仿佛只要触感还在,母亲的声音就不会彻底消失。

千里之外的城市公寓里,白领女性猛然惊醒。

她不知为何梦到了一座无门的小屋,屋里有灶,灶上有锅,锅里煮着从未熟透的糖水。

醒来后,她鬼使神差拉开抽屉,取出一枚陌生陶片——几年前参加“破灶公园”活动时随手拾取的纪念品。

当时只觉得有趣,如今却觉得它沉重得压心。

她走进厨房,放入微波炉,加热三十秒。

“叮”的一声。

取出时,一股极淡的甜香弥漫开来,像是童年巷口老奶奶熬糖的气味。

她忽然泪流满面,抓起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一句从未承认的话:

“我嫉妒我妈死得比我先解脱。”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进雪山。

那株埋在泥灶旁的绿芽,根部渗出晶莹露珠,似凝结,又似融化——像是大地在替人类流泪,又像是某种新生正在悄然萌发。

而在城市另一端,市政厅会议室内,一份提案正被缓缓摊开。

标题写着:《关于将xx车站候车室改建为“心灵驿站”纪念空间的初步规划》。

其中明确提到:“拟采用全透明玻璃罩封存原始‘丢罐行动’纸条,作为城市情感记忆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会议结束当晚,一位戴帽女子悄然走入车站,伫立在空荡的回收箱前。

她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只是轻轻抚摸着箱体边缘,

风穿过站台,吹动了未熄灭的烟头。

灰烬飘起,像一场无声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