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铁轨尽头(1/2)
蒸汽火车的汽笛最后一次颤动,像把钝刀划破凝固的空气。
那声音裹着铁锈与樱花混合的气息,在车厢里绕了三圈,才勉强钻进杰克的耳膜。
杰克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的铜钟碎片,碎片边缘硌得指节发白,却远不及脊椎深处传来的钝痛清晰。
那痛是有节奏的,每一次跳动都和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重合,像祖父临终前塞进杰克手里的旧怀表,走得缓慢又固执。
车窗外的樱花雪停了。
最后一片淡粉花瓣贴在玻璃上,被雾气晕成模糊的光斑,随即顺着冰冷的车窗滑落,没入铁轨旁的黑暗里。
杰克偏头去看铁轨,它们在晨雾中泛着旧铜的暗红,像是凝固了半个世纪的血。
铁轨接缝处的锈迹里,还嵌着半片干枯的樱花瓣,看纹路该是1945年的品种。
那年威斯特法伦洞穴外的樱花树,被炮火炸得只剩下半截树干,却仍在春天开出零星的花。
杰克坐在第七节车厢。
这节车厢没有编号,只有一扇嵌在铁皮里的黑门。
门把是磨得发亮的铜制齿轮,转动时会发出“叮”的轻响,像手术钳碰撞的声音。
车厢内壁贴着暗灰色的绒布,绒布缝隙里藏着细碎的樱花粉。
抬手一摸,指尖便沾了层若有若无的暖意,仿佛是无数个被遗忘的春日,都蜷缩在这方寸空间里。
伊丽莎白在身旁沉睡。
她的头靠在杰克的肩膀上,呼吸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她的掌心贴着杰克的手背,指缝里还留着樱花瓣的淡粉。
那是他们上车前,她在樱花树下捡的,当时花瓣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此刻却凉得像冰。
杰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腕处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和杰克脊椎里的齿轮同频,像是某种早已注定的牵绊。
列车广播突然响起,没有报站声,只有一段倒放的德语。
电流声裹着沙哑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像是从时光深处传来的叹息:
“schmerz ist das siegel der erinnerung.”
杰克瞬间听懂了这句话:
痛苦是记忆的印章。
这句话是祖父日记里的第一句话。
当年他在威斯特法伦洞穴的手术台上,给第一个战俘做“疼痛转移”手术时,就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行字。
字迹扭曲,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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