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铁轨尽头(2/2)
广播结束的瞬间,车厢灯闪了三下。
暖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投在伊丽莎白沉睡的脸上,让她的睫毛在眼下映出细碎的阴影,像落在皮肤上的蝶翼。
那灯光的频率很熟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在做最后的自检,每次手术开始前,灯光都会这样闪三下,提醒医生:
麻醉已就绪,器械已消毒,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生命与疼痛的博弈。
杰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恰好停在00:00。
表盘玻璃裂了道缝,是昨天带伊丽莎白去医院做检查时,不小心摔在地上弄的。
裂缝里嵌着一丝樱花粉,像是把某个春日的碎片,永远困在了时间里。
车门自动滑开。
没有电机运转的声音,只有铁皮摩擦的“吱呀”声,像老房子的木门在风里摇晃。
杰克下意识将伊丽莎白往身后护了护,掌心的铜钟碎片又硌得指节发痛。
这是父亲教杰克的习惯,遇到未知的危险时,先护住最想保护的人,再握紧能反击的武器。
门外不是站台,也不是黑暗,而是一条由齿轮铺成的长廊。
长廊两侧没有墙壁,只有无边无际的雾气,雾气里偶尔闪过细碎的光斑,像是被遗忘的记忆在挣扎。
每块齿轮都有磨盘大小,边缘锋利得能划破布料。
齿轮表面刻着清晰的日期,从1943.、又被时光浸泡过。
每张病历的右上角都印着一枚铜钟齿轮的印章,印章里刻着“疼痛转移实验”的德语。
齿轮的齿牙处还沾着淡粉色的樱花粉,和杰克掌心的碎片一模一样。
杰克弯腰拾起最上面的第一张病历,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病历上的字迹是祖父的,他的笔迹遒劲有力,却在“结果”一栏里微微颤抖:
“患者:战俘ws-47,性别:男,年龄:27,病症:战后创伤应激障碍引发的持续性疼痛。
“手术者:j. howard(祖父的名字),手术时间:1945.3.12,结果:疼痛转移成功。”
病历下方还附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战俘穿着条纹囚服,胸口插着一根导管。
导管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枚铜钟齿轮,齿轮的齿牙正卡在他的肋骨之间。
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像是解脱,又像是沉沦。
杰克一张张往下翻,病历上的患者名字从“ws-47”变成“ws-48”,再变成“ws-49”……
每个患者的病症都是“持续性疼痛”,手术者都是祖父,手术时间从1945年一直延续到194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