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内部蛀虫(1/2)

暮色如墨,浸染着金城郊外超导物理研究所。这座曾经代表着国内乃至世界超导研究顶尖水平的研究机构,在“祝融计划”诞生并实现了材料学的革命性突破后,其核心地位已逐渐被更前沿、更机密的“祝融”基地所取代。但它依然承担着部分基础研究、人才培养以及一些“祝融”计划外围技术验证的任务。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空旷的走廊上,映照出一种繁华落尽后的寂寥。

在一间堆满了文献和旧型号实验设备的办公室里,副研究员周维林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发呆。四十二岁的他,头发已过早地稀疏,眼镜片后的双眼带着长期熬夜留下的血丝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他曾是所里的青年才俊,导师是学界泰斗,自己也发表过几篇颇有影响力的论文,一度被认为是所长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却似乎将他无情地抛在了身后。

“太一计划”的横空出世,以其颠覆性的理论和匪夷所思的材料性能,彻底重塑了材料学的版图。周维林和他所熟悉的、基于传统理论框架的研究,仿佛一夜之间从前沿变成了故纸堆。研究所的资源、关注度、乃至最有潜力的年轻人才,都迅速向与“太一计划”相关的项目倾斜。他申请的关于改进某种传统超导材料性能的课题,连续两年被以“研究方向与战略需求契合度不足”为由驳回。曾经对他青睐有加的导师,如今也更多地将精力投入到对新理论的解读和与“祝融”基地的协作中。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和边缘化的焦虑,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内心。他看着当年不如自己的同窗,因为及时转向,如今已在“炎黄系”的相关项目中担任骨干,意气风发;他看着所里那些刚毕业的博士,谈论的都是他似懂非懂的“时空纤维拓扑”、“周髀算经编码”,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看他时,则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凭什么?”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呐喊,“我寒窗苦读二十年,兢兢业业十几年,难道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论突破’,我的所有积累、所有努力就都一文不值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成为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一次国际超导材料学术研讨会(线上)结束后,周维林收到了一封来自陌生邮箱的邮件。发件人自称是某海外华人学术基金会的代表,名叫“威廉·陈”。邮件措辞诚恳,表示基金会对周维林早年发表的几篇关于“极端条件下材料相变”的论文非常欣赏,认为其“具有独特的洞察力和未被充分挖掘的潜力”,并邀请他参与基金会的一项“非竞争性、探索性”研究资助计划,资助金额相当可观,且“不设具体考核指标,鼓励自由探索”。

正处于事业低谷、经济上也因孩子国际学校高昂学费而略显拮据的周维林,几乎是怀着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与这位“威廉·陈”建立了联系。最初的交流仅限于学术,对方展现出良好的专业素养和对周维林“怀才不遇”的深切同情,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威廉·陈”开始提出一些“小小的请求”。

“周博士,听说国内在‘新型储能材料’方面有些新的动向,您方便的话,能否分享一些不涉密的、公开的研讨会资料?这有助于我们基金会更好地把握研究方向。”

“周博士,您所在的研究所历史悠久,一些过去的实验数据和失败案例,其实对基础研究也很有价值,不知能否……”

起初,周维林是警惕的。但他自我安慰:这些要求似乎都停留在“非密”范畴,而且对方给予的“咨询费”一次比一次丰厚,有效地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也让他重新找回了那种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的人,明知眼前可能是毒酒,也忍不住想要啜饮一口。

真正让周维林陷入深渊的,是一次关键的会面。“威廉·陈”借口到国内考察,与周维林在一家隐秘的高档私人会所见了面。直到这时,周维林才隐约猜到,“威廉·陈”背后站着的,恐怕不是简单的学术基金会。

“周博士,明人不说暗话。”此时的“威廉·陈”收起了学者的伪装,眼神变得锐利而富有压迫感,“我们对‘祝融计划’外围的那些‘非核心’信息很感兴趣。比如,某些材料的初期测试环境参数,参与人员的背景和大致分工,甚至……一些被淘汰的技术路线的失败原因分析。”

周维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间谍行为!我不能……”

“间谍?”“威廉·陈”嗤笑一声,“不不不,周博士,您言重了。这只是商业情报收集,学术交流的一部分。您提供的这些,甚至不会被列为‘秘密’级别。想想看,您的研究为什么得不到支持?就是因为资源被过度集中在那些不透明的‘黑箱计划’上!您这是在为更公平、更开放的科研环境做贡献!而且……”

他推过来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让周维林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您的才华,应该得到与之匹配的回报。您的孩子应该在更好的环境里成长。难道您想一辈子待在那个快要被遗忘的角落里,看着别人风光无限吗?”

良知、恐惧与巨大的诱惑在周维林心中激烈搏斗。他想到了自己停滞不前的事业,想到了同事若有若无的轻视,想到了妻子对更大房子的期盼,想到了孩子未来出国深造需要的巨额费用……最终,对现实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恐惧,压倒了他残存的职业道德和爱国情怀。

他颤抖着,接过了那张支票。

也接过了通往毁灭之路的门票。

成为“被收买的学者”后,周维林的生活似乎迎来了“转机”。他换了大房子,开了更好的车,在孩子家长群里也重新挺直了腰杆。他利用自己在研究所残存的人脉和权限,开始小心翼翼地搜集、传递信息。

他传递的信息,确实如“威廉·陈”所说,大多不涉及最核心的机密:一些过时的实验数据、几份公开招标的技术要求细节、某位从“祝融”基地轮换回来的研究员在非正式场合透露的、关于基地生活设施的抱怨……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自己看来无足轻重。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顶尖的情报分析人员手中,这些看似零碎的“马赛克”,足以拼凑出有价值的情报:可以分析出华夏在某些材料研发上的大致方向和进度,可以推断出“祝融”基地的人员规模和运作模式,甚至可以从中挖掘出潜在的可供策反或利用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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