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荆棘征途,星火燎原(1/2)
加入“乾穹”工程理论组,被正式任命为分布式纠错与协同控制理论方向的“首席理论架构师”,对张诚而言,不仅仅是荣誉和信任,更是一副沉甸甸的、关乎国家战略进度的千钧重担。十一岁的年龄,在这个平均年龄超过三十五岁、汇聚了国内顶尖智慧的团队里,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激起的不仅仅是涟漪,更有潜藏的质疑与观望。尽管他初来乍到时提出的“量子大脑”范式令人耳目一新,为陷入泥潭的项目指明了新的方向,但将宏大的构想转化为具体、可靠、可工程实现的理论模型与算法,其间的艰难险阻,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接下来的日子,张诚和整个理论组,仿佛被投入了一座无形的、高压的熔炉。时间失去了日常的意义,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在堆叠的草稿纸、闪烁的代码屏幕和永不熄灭的实验室灯光下变得模糊。食堂、会议室、实验室、临时休息室构成了他们活动的全部轨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因气味、打印纸的油墨味,以及一种无声的、凝聚到极致的专注与焦虑。
张诚提出的“量子大脑”范式,核心在于 “层次化异构编码” 与 “全局统一控制建模” 。然而,当团队试图将这两个核心思想具体化时,问题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且每一个都棘手无比。
首先是异构编码的“缝合”难题:
张诚设想中,芯片内部使用表面码等强码,芯片间使用一种新型的、对链路噪声鲁棒的“互联码”。但如何将这两种不同结构、不同纠错能力的码“无缝缝合”在一起?
负责具体编码设计的吴教授团队,在尝试了多种方案后,陷入了困境。
“张顾问,”吴教授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指着屏幕上复杂的模拟结果,声音沙哑,“我们尝试了您提出的‘嵌套表面码’变体,将芯片内部的表面码视为全局码的子模块,芯片间的连接通过共享边界量子比特形成更高一层的‘元表面码’。但是…仿真显示,在芯片边界处,错误会呈现‘聚集效应’!”
他调出一组数据可视化图,可以看到在模拟的芯片连接处,逻辑错误率出现了一个陡峭的峰值,远高于芯片内部和理论预测。
“看这里,”吴教授指着图表,“由于互联链路的噪声和同步误差,边界量子比特的出错概率本身就高。而我们的嵌套结构,使得边界错误不仅影响本地逻辑比特,还会通过元码的稳定子测量,快速‘污染’相邻芯片的逻辑信息。这就像…就像在两个坚固的堡垒之间,用一道脆弱的、漏风的墙连接,反而成了敌人集中攻击的突破口。”
团队成员们面色凝重。一位年轻的研究员补充道:“我们尝试调整边界稳定子的权重,引入经典后处理进行错误抑制,但效果有限,而且经典解码的复杂度呈指数上升,实时性根本无法保证。”
张诚凝视着屏幕,眉头微蹙。他预见到边界会是难点,但实际问题的尖锐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期。这不是简单的参数调整问题,而是底层编码结构是否自洽的根本性挑战。
“我们可能过于执着于表面码的优美对称性了,”张诚沉思片刻后说道,“对于异构系统,或许需要引入非对称的稳定子构造。吴教授,我们是否可以尝试一种‘缓冲层’设计?在芯片边界,不直接进行强码的嵌套,而是设置一个由特殊设计的、高冗余度的‘边界保护码’构成的缓冲区域?这个缓冲码不直接参与核心计算,只负责吸收和隔离来自互联链路的噪声,并将其‘翻译’成内部强码能够有效处理的错误模式?”
这个想法让吴教授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面露难色:“缓冲层…思路很好,但这意味着要设计一种全新的、专门针对边界噪声特性的编码,而且会增加额外的量子比特开销和编解码延迟…”
“开销和延迟是必要的代价,”张诚语气坚定,“关键是能否打破错误传播的恶性循环。我们可以先从最简单的重复码作为缓冲层开始建模,评估其隔离效果,再逐步优化。”
其次是.控制模型的“维度灾难”
另一方面,负责构建全局统一控制模型的团队,由控制论专家刘博士领衔,也举步维艰。
张诚建议的基于时空petri网或进程演算的模型,在理论上能够清晰描述并发、异步和资源约束。但一旦应用到拥有数十个芯片、每个芯片包含上百个量子比特、且操作涉及量子门、测量、经典反馈、量子通信等混合信号的“乾穹”目标系统时,模型的复杂程度瞬间爆炸。
刘博士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打印出来的状态空间分析图,上面用红蓝笔标记得密密麻麻。他揉着太阳穴,对张诚抱怨:“张顾问,模型的状态空间太大了!大到无法遍历,甚至无法有效简化。我们尝试了抽象解释、尝试了对称性约简,但量子操作的不可克隆性和纠缠的非局域性,使得很多经典分布式系统的化简方法直接失效。”
他打开一个仿真软件,试图模拟一个仅包含两个芯片、每个芯片只有10个量子比特的简化系统控制流。软件运行了十几分钟,最终弹出了“内存溢出”的错误提示。
“您看,就这么个小系统,状态空间已经膨胀到无法在常规工作站上处理。我们根本无法对大规模系统的控制时序、死锁避免、资源竞争进行有效的形式化验证。”刘博士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没有可靠的模型,所谓的全局优化调度,就像在黑暗中盲射,打中哪里全靠运气。”
张诚意识到,他可能低估了量子系统与经典分布式系统在建模本质上的差异。量子态的连续性和希尔伯特空间的巨大维度,与离散事件驱动的经典控制模型之间存在着一道鸿沟。
“刘博士,我们或许需要转换思路,”张诚走到白板前,画了一个分层控制的框图,“完全精确的、细粒度的全局模型可能是不现实的。我们能否建立一个‘分层-分级’的混合控制架构?在最底层,是各个芯片的本地控制器,它们负责执行高频、确定性的量子门操作和局部纠错,基于经过验证的、相对简单的本地模型。在中间层,设立一个‘片区协调器’,负责管理几个相邻芯片之间的量子通信和协同纠错,这个层面的模型可以适当抽象,只关注关键的事件顺序和资源约束。在最顶层,才是一个宏观的‘任务调度器’,它只负责接收计算任务,将其分解为子任务,并分配给下面的片区,而不关心底层的每一个量子态演化细节。”
“这样,我们将一个巨复杂的问题,分解成了多个层次上的、复杂度可控的子问题。”张诚解释道,“虽然牺牲了全局最优性,但换来了可行性和鲁棒性。我们需要重点研究的,是各层之间的接口协议和保证系统整体一致性的‘契约’。”
刘博士仔细听着,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分层控制…这确实是工程上常用的思路。但如何为量子计算设计这样的分层协议,尤其是保证跨层的量子信息一致性,又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最后便是对所有科研项目工作人员 体力与精力的极限考验:
理论探索的举步维艰,反映在团队成员的身心状态上,则是极度的疲惫和日益增长的压力。
项目进度表上的节点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程济深院士虽然给予了充分的信任和支持,不时前来打气,但他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急切,也让团队成员感受到来自更高层面的期待。
有人开始长时间失眠,靠药物勉强维持精力。有人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眼睛布满血丝,不得不在工作时戴上湿敷的眼罩。实验室的角落常备着简易的行军床,供人轮流小憩,但往往躺下没多久,就被新的问题或者灵感惊醒。
张诚自己也同样如此。他年轻的身体虽然拥有更强的恢复力,但大脑长时间处于超高负荷的运转状态,也让他时常感到精神上的倦怠。他不仅要攻坚自己负责的核心理论架构,还要不断听取各小组的进展汇报,解答疑问,协调不同专业方向之间的理解偏差和沟通障碍。他常常在深夜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对着写满复杂公式的白板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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