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语言接口的调试与系统兼容性拓展(2/2)

回应他的,通常是嘉宁更大声的“不!”和干脆利落转身跑开的背影。

林夕的处理方式则更为迂回。她不会硬碰硬,而是尝试将“指令”转化为“游戏”或“选择”。比如,她会拿出两双袜子,问:“宁宁想穿有小兔子这双,还是有星星这双?”或者,把蔬菜摆成卡通形状:“看,小汽车要开进山洞(嘴巴)里啦!”虽然并非每次都奏效,但成功率远高于陆景深的直接说理。

陆景深观察着林夕的“非暴力沟通”实践,开始调整自己的策略。他并没有放弃逻辑,而是尝试将逻辑“翻译”成嘉宁能理解的语言。当嘉宁拒绝吃西兰花时,他不再列举β-胡萝卜素和维生素k的功效,而是指着绘本上的大力水手说:“popeye吃了菠菜会力气大。西兰花是绿色的‘小树’,吃了也能让宁宁长得壮壮的,像爸爸一样高。”虽然这个比喻在科学上并不完全准确,但嘉宁似乎接受了,犹豫着张开了嘴。对陆景深而言,这是一个重要的转变——从追求绝对精确,到追求有效沟通。

与此同时,四岁多的嘉言,语言能力已进入更复杂的叙事和逻辑思辨阶段。他对妹妹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常常表现出不耐烦和困惑。

“妹妹,规则是饭前不能吃糖。你哭也没有用。”他试图用自己理解的“规则”来约束妹妹。

嘉宁的回应往往是更响亮的哭喊,或者直接伸手去打哥哥。

林夕需要频繁地在中间调解:“嘉言,妹妹还小,还不能完全理解规则。你是大哥哥,可以试着教她,或者告诉妈妈,不要凶她,好吗?”同时,她也要安抚嘉宁:“哥哥不是凶你,他是想告诉你什么时候吃糖更好。来,妈妈抱抱。”

陆景深则会抓住机会,对嘉言进行更深入的社会认知引导:“嘉言,你两岁的时候,也会因为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而哭闹。这是幼儿情绪发展的正常阶段。我们需要用耐心和理解帮助妹妹度过这个阶段,就像爸爸妈妈当初帮助你一样。暴力(打人)是错误的行为,需要制止和引导。”

晚餐桌,成了家庭语言交流和冲突的微缩舞台。嘉宁用她充满想象力的语言描述幼儿园的见闻,常常前言不搭后语,但林夕总能兴致勃勃地接话,帮她补充完整。嘉言则会一本正经地纠正妹妹的逻辑错误:“不是太阳睡着了,是天黑了地球转到另一边了!”陆景深则时而试图将话题引向知识性内容(“嘉言,你知道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吗?”),时而又不自觉地对嘉宁的语法错误进行隐形纠正(“是‘我吃饭’,不是‘饭饭吃我’。”)。

林夕在其中扮演着关键的“协议转换器”和“冲突缓冲器”角色。她欣赏嘉宁的诗意,保护她的表达欲;她肯定嘉言的严谨,引导他更宽容地对待妹妹的“错误”;她也在不经意间,将陆景深过于学术化的提问,“翻译”成孩子们能感兴趣的话题。餐桌上的对话,时而顺畅,时而卡顿,时而爆发小规模“协议冲突”,但总是在一种动态的、充满生机的磨合中向前推进。

夜晚,孩子们睡下后,陆景深在书房整理当天的观察笔记。他在“语言习得”分类下,新增了大量关于“幼儿隐喻思维”、“情感表达与逻辑推理的交互”、“兄弟姐妹间语言社交模式”的记录。他意识到,家庭这个环境,为语言发展提供了最真实、最丰富的语料库和练习场。

林夕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放在他桌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轻笑:“陆博士,又在你的人工智能‘幼儿语言模型’里添加新数据了?”

陆景深接过牛奶,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语言是思维的载体。观察他们的语言发展,是理解其认知和情感世界演进的最直接窗口。”他顿了顿,看向林夕,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你似乎天生具备一种……与他们的‘语言协议’兼容的能力。这是一种直觉,还是某种可归纳的方法?”

林夕靠在他的书桌边,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不把他们当‘研究对象’,而是当‘对话者’吧。用心去听他们真正想说的,而不是纠结于他们说得对不对、合不合逻辑。就像……接收一段带着噪音的信号,我们要做的是努力理解信号里的信息,而不是先去抱怨噪音。”

陆景深若有所思。对他而言,林夕这种“用心倾听”的能力,或许比任何语言习得理论都更接近教育的本质。他意识到,在帮助孩子们升级“语言协议”的同时,他自己也需要不断升级与家人沟通的“内部协议”——从纯粹的理性解码,融入更多的共情与包容。

窗外月色宁静,映照着书房里温暖的灯光。在这个四口之家里,语言如同一条流动的河,承载着逻辑与诗意、规则与想象、理性与感性,在碰撞与交融中,滋养着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心灵,也将他们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系统的兼容性,在这一次次的“协议调试”中,不断拓展着它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