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余晖下的红衫(1/2)

1860年11月他的新领地。

紧随在国王身侧稍后一步的,并非首相加富尔(他正坐镇都灵,处理更为复杂的罗马问题以及与法国的微妙外交),而是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如水的亚历山德罗·科斯塔。他一身深灰色的海军上将礼服,金色的绶带和肩章熠熠生辉,与国王的华服相得益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正是他掌控的海军封锁了港口、他部署的陆战队控制了要地、他的政治手腕斡旋促成了加里波第的交权、他的铁腕整编确保了此刻的秩序。他是国王得以安然踏入那不勒斯的最大保障,是这片南境此刻实际的无冕之王。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和街道,评估着一切,那深潭般的灰色眼眸中,看不到丝毫得意,只有掌控全局的冷静。

而走在国王另一侧,再落后半个身位的,正是朱塞佩·加里波第。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甚至带着明显硝烟灼痕和泥点的红色衬衫,外面随意地罩着一件磨损的灰色粗呢外套,脚下是沾满尘土的长靴。这与国王和亚历山德罗那身象征权力与秩序的华贵礼服形成了极其刺眼、甚至令人心酸的对比。他标志性的络腮胡须显得有些凌乱,神情平静,近乎淡漠,但那深陷的眼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疏离,却如同无声的控诉,穿透了周围所有的喧嚣与浮华。他像一个误入盛装舞会的局外人,与这精心安排的胜利庆典格格不入。

“国王万岁!” “意大利万岁!” 在统一党骨干和军警人员的组织带领下,街道两旁爆发出整齐划一、却明显缺乏真正狂热的礼节性欢呼。撒丁王国的士兵们挺直胸膛,向他们的国王行持枪礼,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片移动的蓝色钢铁森林。

维托里奥·埃曼努埃莱二世显然沉浸在无与伦比的胜利喜悦中。他频频向人群挥手致意,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享受着这征服南境的巅峰时刻。通往王宫的华丽敞篷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国王登上马车,亚历山德罗和加里波第也随后登车,分别坐在国王左右两侧。

马车缓缓启动,在卫队的簇拥下驶向王宫。国王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加里波第,笑容满面,声音洪亮而热情:“朱塞佩,我亲爱的将军。看看这座城市,看看窗外这些获得了解放的意大利同胞,看看这片沐浴在统一荣光下的美丽土地,您的功勋,彪炳史册。整个意大利王国,都将永远铭记您的名字。”国王的话语充满了表演式的感激。

加里波第的目光掠过窗外那些表情麻木或强颜欢笑的市民,又扫过街道两旁肃立如林的撒丁士兵,最后回到国王热情洋溢的脸上。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陛下过誉。我做的,只是每一个渴望自由与统一的意大利人,都会去做的事。”他的回答礼貌而疏远,将个人功绩轻描淡写地归于民族大义。

国王似乎并未在意加里波第的冷淡,或者他选择性地忽略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继续热情洋溢地说道:“为了表彰您为意大利统一事业做出的无与伦比的牺牲和贡献,我已决定:任命您的爱子,里乔蒂·加里波第,担任我的御前副官。他将跟随在我身边,接受最好的宫廷教育,学习治国理政之道。我坚信,里乔蒂必将继承您的勇气与忠诚,未来成为王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这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政治信号——将加里波第的儿子纳入王权核心圈,既是笼络,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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