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抉择之刻（2/2）

“识别……‘源初’权限持有者……”

“启动……最终协议……‘抉择之刻’……”

“候选者……林安……欢迎来到……‘真理之庭’……”

“做出……你的……选择……”

冰冷、浩瀚，如同宇宙本身低语的声音在江帆的灵魂深处回荡。“抉择之刻”四个字带着无穷的重量压在他的意识上。他的指尖距离那纯粹白光的逻辑核心仅有发丝般的距离，磅礴的信息流尚未接触便已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识海剧烈翻腾。

“选择……什么？”江帆在心中艰难地发问，他的声音在内部响起，微弱却带着不肯屈服的韧劲。

没有直接的回答，那名为“真理之庭”的空间，或者说“监察者”逻辑核心直接营造的意识领域，开始向他展现景象。不再是破碎的信息碎片，而是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图景。

他看到了帝国都城，熟悉的街巷此刻硝烟弥漫，脉冲光束划破夜空，叛军与忠诚于皇帝的部队在每条街道上厮杀。他看到了宰相府方向腾起的火光，看到了周正邦站在地下指挥中心，脸色苍白却眼神决绝地启动某个最终协议的瞬间。

他又看到了北境，冬堡要塞外的黑暗迷雾再次剧烈翻涌，比之前更加庞大的阴影在其中凝聚，那曾经惊鸿一瞥的“巨大眼睛”似乎正缓缓睁开，冷漠地注视着防线后疲惫的帝国士兵。

景象再变，他看到了联邦考察队——“探索者号”科研船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如同醉汉般颠簸前行，船体多处破损，警报声不绝于耳。骆云川紧抿着嘴唇站在舰桥，眼神紧盯着前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而在“探索者号”后方遥远的方向，三艘黑色舰船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远远辍着，似乎等待他们耗尽最后的力气。

最后，景象定格在一张熟悉的容颜上——徐倩。她坐在新月城公寓的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手中紧紧攥着他留下的那张纸条，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眼神却带着一种让他心痛的坚强。

亲人、爱人、战友、臣民、敌人……帝国与联邦的纷争，远古与现代的交织，生存与毁灭的考验……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期盼与绝望，仿佛都浓缩于此，通过逻辑核心，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

“选择一：继承‘源初’权限，成为‘监察者’代行者，执行既定‘清理程序’。目标：抹除当前星域所有‘异常’文明节点（包括帝国都城、联邦核心区），重置系统。代价：林玄峰、徐倩、骆云川、叶娜、林毅、林珂……所有被标记为‘高异常值’个体将被清除。奖励：‘源殿’部分权限开放，个体生命形态升维。”

“选择二：拒绝权限，中断连接。‘清理程序’将在标准时间单位（约帝国历72小时）后重启，优先级提升至最高。逻辑核心将调用‘心核’储备能量，确保执行彻底性。预计生还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选择三：以‘源初之血’为基，以自身意志为引，尝试‘修正’核心判定逻辑。成功率：无法计算（基于变量：候选者意志强度、血脉纯度、外部干扰因素）。失败后果：逻辑核心反噬，个体意识湮灭，并可能加速‘清理程序’执行。”

冰冷的选择项，没有任何修饰，直接呈现在江帆的意识中。每一个选项都通往不同的未来，每一个未来都浸染着鲜血与牺牲。

成为代行者，活下去，获得力量，但代价是亲手葬送他所爱和想要守护的一切。这与他当初选择潜伏联邦调查真相、与此刻前来寻找父皇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他做不到。

拒绝，然后等待必然的毁灭。这更是懦夫的行为，辜负了父皇的牺牲，辜负了肖衍叔叔的守护，辜负了所有对他抱有期望的人。

只剩下第三个选项——修正。一条希望渺茫，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路。但这条路，至少握有一丝可能，一丝抗争的可能，一丝……守护的可能。

他的脑海中闪过父皇林玄峰推开他，燃烧元力扑向光之裁决者的背影；闪过徐倩带着泪光的笑颜和那句“我等你”；闪过骆云川在咖啡馆里对他说“我相信你这个人”；闪过林珂姐暗中递来芯片时担忧的眼神；闪过张达一家朴实的关怀……

他不能放弃。他是林安，也是江帆。他背负着太多，无法轻易卸下。

“我选择……修正。”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平静却无比坚定的意志，如同最终敲定的法槌，落在了这“真理之庭”。

就在他做出选择的瞬间，那停滞的数据洪流猛地再次奔腾，比之前狂暴无数倍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涌入他的身体！

这不再是信息的传递，而是本质能量的冲刷与同化！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精神，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要被这纯粹的白光彻底分解、重塑。

“殿下！”远处，被力场阻挡在外的k-7似乎看到了江帆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开始龟裂，渗出金色的血液，不由得失声惊呼。

昏迷中的林玄峰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江帆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他引导着体内那仅存的、与“源质碎片”融合后带上一丝七彩流光的血脉之力，如同在狂涛骇浪中掌舵的舟子，努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试图去理解、去引导、去“修正”那庞杂到超越宇宙星沙的核心逻辑。

他看到了那冰冷判定标准的最深处——那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基于某种古老“契约”和“平衡”理念的、极度僵化的程序。它将任何可能触及“源殿”权限、可能破坏“基石”稳定、可能引发维度失衡的文明和个体，都视为必须清除的“病毒”。

而林氏皇族，因为血脉中蕴含的“源初”碎片，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清除目标。海墨斯组织，则试图利用这种“病毒”特性，强行打开“源殿”，其行为同样被判定为极端威胁。

“不是清除……应该是引导……或者……隔离？设立保护区？规则……可以修改……”江帆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理念，那属于“人”的情感和逻辑，注入这冰冷的系统之中。

这是一个蚂蚁试图撼动大树的工程。他的力量太渺小，他的意志在逻辑核心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意识的冲击，都让那纯粹的白光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江帆于“真理之庭”进行着凶险万分的意识抗争时，外界各方势力的行动也在加速。

帝国北境通往灰烬地带的航路上，由“北风号”巡洋舰率领的帝国快速反应舰队，正以极限速度进行着连续的空间跳跃。舰桥内，林毅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舷窗前，目光穿透遥远的星空，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却执着的呼唤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