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断臂（2/2）

一声轻响，伴随着布料焦糊和皮肉灼伤的声音。

凌霜闷哼一声，左臂瞬间一片焦黑，剧痛传来，手中长剑几乎脱手。

但她咬紧牙关，愣是凭借毅力稳住身形，右剑依旧指向赤炎豹。

祝只安眼神一寒，一直留有余力的剑势骤然变得凌厉无比，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斩妄！”

一声清叱，剑光如匹练般划过，带着一股斩断虚妄、直指本真的意境，精准地刺入了因爆发妖火而露出的破绽——赤炎豹的眉心。

赤炎豹庞大的身躯僵住，兽瞳中的红光迅速黯淡，轰然倒地。

洞内一时寂静，只剩下那只幼豹发出细微的哀鸣。

祝只安收剑，第一时间来到凌霜身边，看到她焦黑扭曲的左臂，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他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冰肌膏”，小心地敷在凌霜的伤处，又撕下自己法衣一角的内衬，为她简单包扎。

动作迅速而稳定。

“多谢……凌仙子救命之恩！”

惊魂未定的刘雨此刻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行礼道谢，声音还有些颤抖。

她看着凌霜因忍痛而略显苍白的脸，以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感激，之前那点比较之心早已烟消云散。

刘枫也是面露讪讪，上前拱手：“凌仙子高义，刘某……佩服。”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与这些真正大宗门弟子在心性上的差距。

凌霜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因疼痛而略显低哑：“无妨，同为人族修士，岂能见死不救。”

她试着动了动左臂，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紧蹙，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伤势……远比看起来严重，妖火之力已伤及经脉骨骼，这条手臂，怕是……

祝只安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感知敏锐，同样察觉到了凌霜手臂情况的糟糕。

他抬眼，对上凌霜那双依旧清澈却带着一丝隐忧的眸子。

“我们先离开这里。”

祝只安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他目光扫过一旁怯怯呜咽的赤炎豹幼崽，略一沉吟，并未下手，而是对刘枫二人道：“此间事了，妖兽材料归我剑宗，你二人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理当如此！”

刘枫连忙摆手。

祝只安不再多言，小心地扶住凌霜未受伤的右臂，支撑着她，向洞外走去。

经过那只幼崽时，他脚步未停，仿佛未曾看见。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离开了洞穴的灼热，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林间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叹息。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

凌霜抿着唇，看着自己包扎好的左臂，眼神复杂。

她想起自己出身的下界凌家，虽非顶尖大族，却也对她寄予厚望。

她自幼好强，事事争先，入了剑宗更是刻苦修行，从未落后于人。

可如今……这条手臂若真的废了，于剑修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祝只安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他能感受到凌霜低落的心绪。

家族覆灭的阴影曾长久笼罩着他，让他深知“失去”的痛苦与无力。

凌霜此刻的感受，他或许不能完全体会，却能理解几分。

“凌师姐。”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剑道之极，并非仅凭手足。”

凌霜微微一怔，侧头看他。

祝只安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晚霞在他清俊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暖光，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心之所向，剑之所往。手臂虽损，剑心若在，大道依旧可期。”

他这番话，并非空洞的安慰，而是源自自身对剑道、对无情道的理解。

无情道，需超脱外物执念，包括对自身完美的执念。

凌霜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听着他平静却笃定的话语，心中的阴霾似乎被拨开了一丝。

她想起祝只安入门以来的种种，那份远超常人的冷静与坚韧，此刻仿佛成了她可以倚靠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剧痛和心中的彷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多谢祝师弟点拨。”

她轻声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果决，“我明白了。”

是啊，不过是断一臂而已。

只要剑心不折，她凌霜，依旧是那个立志以手中之剑，斩尽世间邪妄的剑修！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前行。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

这一次意外的并肩作战，这一次生死关头的抉择与牺牲，还有这归途中的寥寥数语，已在两人之间，悄然系上了一条名为“信任”与“羁绊”的无形之线。

而那只被留在洞中的赤炎豹幼崽，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被一道悄然出现的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笼罩，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