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拍卖会的交锋（2/2）

展册上印刷的局部图里，歪斜的电线杆、斑驳的供销社招牌、还有远处那排低矮的红砖房…分明是十年前还没被推平的城西老城区！画作一角甚至清晰露出了“晨光孤儿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酸涩的热意猝不及防地涌上眼眶。她仿佛又闻到老城区雨天潮湿的泥土味，听到孤儿院里孩子们抢食时的吵闹声，感受到冬日里单薄被子无法抵御的寒冷…

“起拍价十万。”拍卖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率先举牌：“二十万。”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几个附庸风雅的收藏家跟着竞价，价格升至八十万时，场内渐渐安静。就在拍卖师准备落槌时——

“三百万。”

低沉的男声从二楼回廊传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全场哗然。

韩执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倚着雕花栏杆，手中的号牌尚未放下。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阴影，那眼神却穿过人群，精准地锁住苏七。

她攥紧号牌，指节发白：“三百二十万。”

“五百万。”他语气平淡，仿佛在报出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竞价变成两人之间的拉锯战。当韩执渊报出“八百万”时，苏七的掌心已渗出冷汗。这远超她的心理价位，更诡异的是——她敏锐地察觉到，每次她表现出犹豫时，他加价的幅度就会微妙地缩小，仿佛在试探她的底线，又像是在…引导她？

“八百五十万。”她孤注一掷地举牌，这是她能调动的全部流动资金，包括刚刚到账的赔偿款。韩执渊忽然侧首对助理低语两句，继而转向拍卖台，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弃权。”

槌声落下，苏七怔在原地。他明明可以轻易压过这个价格…

交割处的工作人员却面露难色：“苏小姐，很抱歉，这幅画刚才被韩先生的人提前交割了。”

“这不合规矩！”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低沉的回应：“拍卖会的规矩，由藏品所有者决定。”

韩执渊站在光影交界处，手中竟拿着那幅《西城旧事》。他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我三个月前就寄拍了这幅画。”

苏七愣在原地。所以他从始至终都在与自己竞拍自己的藏品？这根本是场毫无意义的竞价！

“耍我很有趣？”她眼底泛起冷意，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包。他却将画框翻转，露出背板一道浅淡的刻痕——那是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与她童年时在孤儿院墙角刻的一模一样。

“八百五十万，是你现在账户里的精确余额。”他忽然靠近，雪松香笼罩下来，“我一直在等你报出这个数字。”

她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展柜。那个账户早已被她用手段隐匿起来，连林箬都不可能查到！

“画给你，但有个条件。”他将画递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她颤栗。

“什…什么条件？”

“暂时没想好，先欠着吧。”他转身时，西装内袋滑落一张泛黄的纸片。

苏七俯身拾起，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她十四岁时画的素描，纸上少年手腕的烫伤，与韩执渊方才端酒杯时露出的疤痕完全重合。

霓虹在窗外流转，她望着那幅水彩画里熟悉的街景，指尖抚过珍珠胸针。在刚才的震惊中，她竟不小心捏碎了一颗小珍珠，细小的粉末沾在指尖。

而艺术馆顶层的监控室内，韩执渊正凝视屏幕里她怔忡的身影。助理低声询问：“需要跟进苏小姐吗？”“不必。”他摩挲着腕间疤痕，目光深沉，“她已经找到比画更重要的东西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天际，像一条蛰伏的光之河流。苏七抱着画走出艺术中心，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她回头望了一眼顶层那片明亮的玻璃幕墙，知道有什么东西，从今夜开始，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