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蛛网之始(2/2)

需要立即干预吗?d的回复很快。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将计就计。我们需要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和完整的计划。保护好原始数据的备份。

真正的行动,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展开。她撑着一把素色的长柄雨伞,独自走进了那家以昂贵和隐私性着称的私立医院住院部。通过d提供的精确情报,她确认了赵明远这个时间段正在实验室加班。她直接以某慈善基金会晨曦计划项目专员的身份,要求会见赵明远母亲的主治医生李主任。

在李主任简洁而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办公室里,她出示了精心伪造、但几乎无法辨认真伪的基金会文件和身份证明。

李主任,我们基金会关注到3床病人的特殊情况,经过评估,决定为她设立一个专项医疗基金,承担她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包括最新的靶向药物和必要的特殊护理。她的语气平和而专业。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漂亮的:苏专员,请问贵基金会是基于什么标准选中这位病人的?您和她,或者她的家属,是什么关系?

完全符合我们基金会的援助宗旨,受匿名捐赠人的委托。她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怜悯的微笑,您只需要知道,资金来源绝对合法透明,所有流程都会严格遵循相关规定。我们不会干涉您和医院制定的任何治疗方案,只负责提供资金支持。您唯一需要配合的,是在合适的时机,以一个‘好消息’的方式,告知病人家属即可。

她没有留下任何个人联系方式,只提供了一个基金会官方授权的加密联络通道。

离开医院时,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线连成一片灰蒙蒙的幕布。她刚走到门诊部门口,险些与一个低着头、行色匆匆冲进来的男人撞个满怀。正是赵明远。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和深重的焦虑,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装着饭盒的塑料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她,或者说,他此刻的世界里,只剩下母亲的病情和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额债务与医疗费。

看着他仓促奔向住院楼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苏七撑着伞,在原地站了片刻,雨滴敲击伞面的声音,单调而清晰。

当晚,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她登录了暗网的一个特定节点,找到了赵明远最常光顾、也是陷得最深的那个境外赌博网站。d早已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操控着后台数据的流向,就等她发出最终的指令。

开始吧。她深吸一口气,敲下了指令。

接下来的三天,对于网络另一端的赵明远而言,无疑是在地狱和天堂之间疯狂摇摆。他先是在赌场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逆风翻盘。开始只是小赢几把,尝到甜头后忍不住加大筹码,随即很快输得更多,几乎要陷入彻底的绝望。然而,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甚至动了挪用项目经费的可怕念头时,运气似乎又回来了,一波接连的、恰到好处的,不仅让他填平了之前的窟窿,还清了大半债务,账户里甚至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小笔盈余。

就在他狂喜之余,贪念再次萌生,想要乘胜追击时,一个匿名的弹窗消息跳了出来,来自网站所谓的风控系统检测到异常波动,建议用户及时止盈。见好就收,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冰冷的提示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加上想到母亲还在医院,赵明远强忍着贪欲,颤抖着手退出了网站。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账户里每一个数字的跳动,每一次的降临,都在精确到小数点后的计算与控制之中。他更不知道,就在他对着电脑屏幕喜极而泣、感觉终于看到一丝曙光的时候,医院那边,李主任也地、带着欣慰的笑容,通知他那个关于匿名慈善基金的天大好消息。

苏七在公寓里,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监控画面,看着赵明远在租住的房间里先是癫狂般手舞足蹈,接着又捂着脸痛哭流涕的复杂反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合上了电脑屏幕。

棋子已经布下,饵料也已备好,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林箬那条毒蛇,按照她预想的剧本,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了只有特定联系人才会触发的、经过伪装的提示音——是d发来的新消息,内容让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再起波澜:韩执渊的人,在系统性地调查你。范围很广,从出生记录到现在。

她再次走到窗边,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连绵的雨幕让万家灯火都变得朦胧而遥远。雨滴持续不断地敲击着玻璃,发出细密而执着的声响,像是命运的鼓点,在催促着她,又像是在为她预警。

让他查。她沉默良久,最终回复了这三个字,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而坚定,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他千方百计地接近我,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是谁。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在无尽的雨幕中晕染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苏七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幅《西城旧事》上,她走过去,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画框上那个粗糙的太阳刻痕,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模糊的记忆碎片忽然闪过脑海——很多年前,在那个寒冷破败的孤儿院,在她一次因病高烧、蜷缩在冰冷床角瑟瑟发抖的时候,似乎真的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瘦弱少年,在深夜翻过围墙,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着体温的退烧药片,塞进了她的手里...

那个月光下模糊的轮廓,手腕上似乎...也有一道深刻的伤痕?

会是你吗?韩执渊...她对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被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