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镜中之影（2/2）

“还不清楚，”他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但诚实的回答，“看起来像某种……探测器的残骸。需要分析。”

他没有提及那诡异的生物组织部分，也没有说出自己最坏的联想——这东西，是否与“种子”有关？是否就是它，在悄无声息地释放着那些影响生物神经的信号？

苏七看着他眼中的凝重，没有再追问。她知道，这已经是他在不透露核心机密的前提下，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坦诚。

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别担心，”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无论那是什么，我们在一起，总能找到办法。”

她的触碰和话语，像暖流，缓缓注入韩执渊冰封的心湖。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湿透的潜水服冰冷地贴在一起，但相拥的胸膛却传递着灼热的体温。这一刻，不需要更多言语。他们都明白，短暂的蜜月泡影，已经被海底那块冰冷的残骸彻底击碎。

现实，正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再次逼近。

夜晚，苏七借口今天潜水累了，想早点休息。韩执渊不疑有他，陪她回到主卧舱，看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才轻声离开，去了书房——他需要立刻听取埃里克对那块残骸的初步分析报告。

确认他离开后，苏七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出平板。今天在海底看到的那一幕，以及韩执渊异常凝重的反应，让她心中的不安达到了。

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调用了自己所有的备用计算资源，将近期收集到的所有异常数据碎片——生物电信号、群体行为同步报告、渔民和居民的诡异描述、科学论坛的匿名模型，甚至包括那块海底残骸可能代表的科技水平（基于其外观的推测）——全部输入一个她这几天偷偷构建的、旨在寻找潜在关联性的分析模型。

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复杂的算法开始运行，寻找着隐藏在这些看似孤立事件背后的、可能存在的“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七的心跳随着进度条的推进而加速。

终于，在凌晨时分，模型运行出了第一个初步结果。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不断缓慢脉动和微调的……网络状结构雏形。

它没有中心节点，仿佛无处不在。它的脉动频率，与她最早捕捉到的同步生物电信号，存在着高度吻合。

看着这个初步成型的、仿佛拥有某种“生命”的虚拟网络结构，苏七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不再是孤立的事件，也不是简单的技术故障。

这像是一个……正在缓慢苏醒、尝试连接、并试图将某些东西“同步”起来的……庞大的、无形的……

意识场？

她被自己脑海中蹦出的这个词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主卧舱的门把手，传来极其轻微的转动声。

韩执渊回来了。

苏七心中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关闭并加密了所有界面，将平板塞回枕下，翻身面向门口，调整呼吸，假装熟睡。

门被轻轻推开，韩执渊带着一身疲惫和夜间的凉意走了进来。他没有开灯，借着舷窗透进的微弱月光，走到床边。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将一个吻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带着海水的微咸，烟草的苦涩，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担忧和……恐惧。

苏七的心脏，在黑暗中，狂跳起来。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而她，又该在何时，向他摊开自己手中的牌？

镜中相对的两人，似乎都藏着不愿让对方看到的影子。而真正的风暴，正在这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悄然积聚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