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孤台临渊（2/2）
用力。
掀开。
黄凌那焦黑、残破、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平静的面容，暴露在了高台凛冽的寒风与灰暗的天光之下。
他的脸上，那些可怕的烧伤痕迹依旧。
但此刻，在眉心处，却隐隐浮现出一个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的微小符文印记。
那是混沌能量与他生命最后交融时，留下的烙印。
也是……与那枚混沌核心，以及这柄“剑”，最深层连接的……“钥匙”。
“把他抬过来。”
杨萤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抬到发射基座旁边。”
“让他的手……触碰到‘剑’的基座。”
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抬着担架的医疗队员都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杨工！黄凌他已经……”医疗组长声音哽咽。
“我知道。”
杨萤打断了他，目光没有离开黄凌的脸。
“但他的身体里，还有能量残留。”
“他和核心的连接，还没有完全断绝。”
“我们需要这个‘连接’，作为最后激发的‘引信’和‘导向’。”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他……选择的一部分。”
她的话，如同寒风中的冰凌，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计划的一部分。
选择的一部分。
所以，连死亡，都不是终点吗？
连安息，都无法获得吗？
一定要将这副躯壳最后一点价值，也压榨殆尽吗？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天空中导弹破空的凄厉呼啸，越来越近。
“快！”
杨萤猛地提高了音量，那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以及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时间了！”
“难道要让他的死，变得毫无意义吗？！”
最后一句，如同鞭子，抽醒了呆滞的众人。
医疗队员红着眼睛，牙关紧咬，抬起担架，一步步走向那已经就位、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剑”的基座。
他们按照杨萤的指示，将担架的一侧，靠近了基座冰冷的合金表面。
然后，杨萤亲自俯身，握住了黄凌那只焦黑、僵硬、几乎碳化的右手。
他的手指冰冷，僵硬，如同冰冷的石头。
她将他的手，轻轻地、却坚定地，按在了发射基座侧面的一个特定符文区域。
那个区域，连接着“剑”的能量核心，也连接着混沌核心的备用回路。
就在黄凌的手触碰到符文的刹那。
异象再生。
他眉心那黯淡的暗金色印记，猛地亮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却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
固定在发射基座上的聚焦阵列——“剑”，其尖端那缓缓旋转的黑暗涡旋，转速陡然加快！
整个阵列那暗沉的表面，再次流淌过一层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晕，随即隐没。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熟悉的“气息”所触动。
混沌核心隔离匣中，也传来一阵更加清晰、更加“有序”的共鸣脉动。
连接，建立了。
以一种超越生死、超越物质的方式，重新建立了。
“退后。”
杨萤松开了黄凌的手，站直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目光，从黄凌安息般的面容，移向那柄蓄势待发的“剑”，最后，投向了控制终端的屏幕。
屏幕上，代表“剑”激发状态的图标，已经变成了灼热的金色。
目标锁定确认。
协议载入完整。
能量通路畅通。
一切，就绪。
而天空中，那四枚“裂解者”导弹，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末端制导阶段，拖着死亡的尾焰，如同四颗坠落的星辰，直扑平台中央！
最近的导弹，距离平台已不足五百米！
甚至能看清弹体上联盟的冰冷标志！
“杨工！！！”
所有人都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有些人下意识地扑倒在地，有些人徒劳地举起手臂挡在眼前。
只有杨萤，依旧站在那里。
站在控制终端前。
站在黄凌的担架旁。
站在那柄沉默的“剑”边。
她的手指，悬在了那个红色的、标志着“最终激发”的物理按钮之上。
按钮旁，有一行小小的铭文。
“点燃星火，照彻长夜。”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释然。
一种决绝。
一种将一切押上赌桌后的……平静。
然后。
在导弹尖啸声撕裂耳膜。
在死亡阴影笼罩整个平台的最后一瞬。
她的手指。
坚定地。
按了下去。
嗡——————————————————！！！
不再是地下的轰鸣。
而是一种仿佛从大地深处，从天空顶端，从时空本身被撼动而发出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大颤音！
发射基座上，那柄聚焦阵列——“剑”，从沉寂中彻底苏醒！
其尖端那个黑暗涡旋，猛地向内收缩到极致，仿佛变成了一个无限小的“点”。
然后。
“点”爆发了。
没有光。
没有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道“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无形的“痕迹”，以那个“点”为起点，朝着下方，朝着锈锚岛的地脉深处，朝着那个正在疯狂“编织”的锚点，笔直地。
“蔓延”而去。
它无视了物质。
无视了距离。
甚至，似乎无视了时间。
在它“蔓延”而过的路径上，空气没有扭曲，光线没有折射。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一切，又仿佛都不同了。
那道“痕迹”出现的瞬间。
天空中，那四枚已经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要将平台化为火海的“裂解者”导弹。
它们那精密制导系统锁定的目标参数。
它们那引擎狂暴喷射的推进力。
它们那弹体内稳定等待引爆的高能炸药。
在某种根本层面上的“存在逻辑”，被那道“痕迹”所携带的“否定”权能，轻轻地……
“擦”了一下。
于是。
导弹的飞行轨迹，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违背物理定律的偏转。
四枚导弹，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既定的命运，险之又险地，擦着发射平台的边缘，交错飞过。
然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目标和动力，拖着无力的尾烟，划着怪异的弧线，坠向平台下方遥远的、被岩浆和辐射尘覆盖的深渊带，化作几声遥远而沉闷的爆炸声。
平台，完好无损。
平台上的人，目瞪口呆。
而那四艘刚刚完成俯冲、正准备欣赏毁灭盛宴的“剃刀”突击艇，其驾驶员显然被这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道从平台射出的、无形的“痕迹”，已经没入了锈锚岛的地表，没入了地脉能量的深处。
朝着它的最终目标。
“编织者”的主锚点。
孤台之上。
剑已出鞘。
斩向的，却是脚下的深渊。
而结果。
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