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盐政迷局（2/2）

老账房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斟酌片刻后恭敬答道：“回国公爷，按我大夏盐法，盐税岁入额定应在八百万两至一千万两之间，是国库仅次于田赋的大宗收入。但……但近三年来，实际入库的数额，据小人从前在户部听闻的消息，恐怕……恐怕不足四百万两。”

“不足四百万两？”张枫的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心头巨震。他分明记得，此次北境战事，首期军饷也不过三百万两。若盐税能足额征收，国库何至于空虚到要靠发行国债筹措军饷？近六成的亏空，这哪里是税银流失，分明是有人在明目张胆地挖大夏的根基！

“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亏空？”张枫的声音冷了几分，烛火映照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老账房吓得身子一颤，忙压低声音，几乎是贴在桌案上说道：“根源在于‘盐引’和那几大盐商。盐引由户部统一发放，持有盐引才能合法贩盐，可这些年，九成以上的盐引，都落在了江淮齐家、河东柳家为首的几大盐商世家手里。他们垄断了全国的盐路，一边抬高盐价，一边用粗盐、劣盐以次充好，赚得盆满钵满，却总能通过各种手段拖欠盐税，甚至直接免缴。”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里面……牵扯到朝中多位重臣的利益。据说，不少大人都在盐商那里有干股，盐商每年会把巨额红利送到府中，户部那边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盐引、盐商、官商勾结！

张枫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几个词，所有的线索骤然串联起来。他终于明白，大夏的盐政早已烂到了根子里！以齐家、柳家为首的盐商世家，与朝中的蛀虫——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户部尚书周文甫，甚至可能还有更高位的官员——结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他们像一群贪婪的蚂蟥，死死趴在国家与百姓身上吸血。

战争打的是钱粮，而盐税本是朝廷最重要的财源之一。如今这财源被堵死，肥了私人腰包，却让国库空虚、百姓遭殃。流民买不起盐而浑身浮肿，朝廷拿不出钱来赈济、养兵，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这腐朽的盐政上！

一股怒火顺着张枫的脊梁窜起，烧得他胸口发闷。他之前提出的“战争国债”，终究只是开源之策，若不能斩断这盐政上的毒瘤，就算借来了千万两白银，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想要彻底解决军饷问题，想要让大夏摆脱困境，这盐政，必须动！而且要动得彻底！

他抬手按在桌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透过跳动的烛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河间府的夜色深沉，可他知道，一场席卷大夏朝堂与盐商的风暴，已在他心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