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风过无痕(1/2)
断魂峡的血色尚未完全消散,龙渊关的暗流也仍在隐隐涌动,可这一切,终究无法阻挡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就如同西疆那永不停歇、肆意呼啸的风,悄无声息间,便将所有激烈与喧嚣的痕迹轻轻抚平,只余下一片苍茫与空寂,笼罩着这片广袤而荒芜的土地。
在纪昕云那看似“默契”的放水之下,王栓子与赵铁山率领着仅存不足六百人的“阵风”残部,宛如一群受伤的孤狼,小心翼翼地背负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夏明朗,缓缓遁入了西疆那更加荒凉、地形更加错综复杂的西南腹地。
这片土地,宛如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没有潺潺流淌的清澈绿洲,没有供人行走的固定道路,唯有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的褐色山峦,如沉默的巨人般横亘在天地之间;深不见底的干涸峡谷,犹如大地张开的狰狞巨口,随时准备吞噬一切;还有那大片大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流动沙丘,在风中肆意变幻着形状,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在狂舞。这里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然而,对于这支走投无路的队伍来说,却成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为天然的庇护所。
那些追兵——无论是纪昕云所率领的部队,还是后来七皇子增派的、在曹监军暗中施加压力下派出的其他清剿部队——在这片生命的禁区面前,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漫长的补给线,如同脆弱的丝线,随时可能被恶劣的环境扯断;不熟悉的地形,让他们如同盲人摸象,处处碰壁;随时可能袭来的沙暴,如同一头头凶猛的野兽,瞬间便能将一切吞噬;还有那神出鬼没的“阵风”小股游击,利用地形不断袭扰,让边军防不胜防。
几次规模不大的交锋,边军皆因地形的不利和“阵风”士卒那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打法而损失惨重,却连对方主力的影子都难以摸到。渐渐地,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得不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些小股的斥候和赏金猎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在边缘地带游弋,妄图碰碰运气,找到那群消失在茫茫沙海中的“猎物”。
“阵风”残部,就这样如同水滴融入浩瀚沙漠一般,暂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王栓子凭借着夏明朗昏迷前留下的、只有核心几人能看懂的隐秘据点图,以及他自身出色的谋略,再加上赵铁山对野外生存的丰富经验,带领着这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队伍,在绝境中艰难地求生着。
他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几处地图上标记的、极其隐蔽的地下水源或小型岩洞。在这些地方,他们轮流值守,休养生息,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洞穴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石柱则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利用一切可能找到的材料——哪怕只是几块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矿石,或是某些耐旱植物的汁液——尝试着布置更隐蔽的预警阵法。他日夜不休地研究着《无字阵典》,希望能从这神秘的典籍中找到救治夏明朗的方法。
然而,夏明朗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断魂峡中那阴寒的掌力,与他体内原本的煞气伤势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顽固的破坏性能量,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偶尔会短暂醒来,意识也模糊不清,只是紧紧蹙着眉头,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他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尸,仿佛被寒冬的冰雪冻结;时而又滚烫如火,好似被烈火焚烧。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让人看了揪心不已。
每一次看到他这般模样,赵铁山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王栓子则更加沉默,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维持队伍生存和寻找出路之中,仿佛只有忙碌才能让他暂时忘却心中的忧虑。
他们像一群蛰伏的幽灵,在死亡之海的边缘无声地游荡着,默默地舔舐着伤口,积蓄着那微薄得可怜的力量,等待着那渺茫得几乎看不见的转机。
而另一边,龙渊关。
在曹监军如同鹰隼般锐利目光的监视下,在朝廷接连发来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的催促进剿的文书压力下,纪昕云最终以“叛军残部已化整为零,潜匿无踪,大军清剿事倍功半,且西疆不稳,需重兵镇守边关,以防狼骑异动”为由,上书请求暂停大规模军事行动,转为长期封锁与侦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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