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回忆 下(2/2)
她的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鸣小姐身上,从散乱的长发开始,一寸寸移动——
扫过泛红的耳尖,扫过颤抖的肩膀,扫过平铺在地的双手,扫过那些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扫过大腿上未褪的红痕,最后回到那张紧贴地面的脸。
那目光里有审视——她在评估,在分析,在试图理解这份情感的真实性和深度。
她在看那些细节:
颤抖的幅度,呼吸的节奏,身体的姿态,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在告诉她一些信息。
她在判断这份爱是真实的还是暂时的,是深刻的还是肤浅的,是能持久的还是易消散的。
那目光里有心疼——看着那卑微的姿态,那颤抖的身体,那泛红的皮肤,那几乎要嵌进砖缝的指甲。
她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而具体的痛楚。
那种痛不是生理的,而是情感的,是共情的,是“我懂你为什么这样做”的理解带来的疼痛。
那目光里有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爱上“这样的人”?
为什么有人会在见识了她的严厉、她的控制、她的偏执之后,还能说出“我爱你”?
为什么有人愿意将整颗心、整个生命都交付给她,毫无保留,毫无条件?
那目光里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
在那份炽烈的爱意面前,在那份卑微的虔诚面前,她的心墙出现了一丝裂缝,她的防御有了一刻的松动。
那种被如此深沉地爱着的感觉,那种成为某人全世界的感觉,那种被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即使她试图否认,即使她试图抗拒,可它确实存在,确实在她的心底激起了涟漪。
所有这些情绪在她的眼底翻涌,在她的瞳孔中折射,在她的每一次眨眼间闪现。
它们像是不问颜色的染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而复杂的色调。
她打量了很久。
仔细的、缓慢的、几乎要将对方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海的打量。
她在看,也在思考;在观察,也在感受;在判断,也在被触动。
缓缓说道。
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经过声带的振动,经过唇齿的雕琢,最后形成清晰的、带着特定温度和质感的话语。
那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平淡无波,不再像审判时那样冷硬锋利。
而是多了一丝温度的起伏,多了一点情感的重量。
“还记得我跟你第一次相遇的事吗?”
很普通的一个问题,很简单的提起,可在那样的情境下,在那样的氛围里,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也打开了情感的通道。
那不是在质问,不是在考验,而是在提醒——
提醒那些共同经历的过去,提醒那些曾经给予的温暖,提醒那些建立在这段关系基础上的信任与关怀。
那也是在转移话题——从眼前的坦白和告白,转向更安全、更温暖的回忆。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特定的情感色彩。
她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传播。
最后抵达那个跪伏在地的身影,抵达那对竖起的耳朵,抵达那颗悬着的心。
听到幽教师说这个,鸣小姐立马说道。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
那不是一个经过思考、斟酌措辞的回答,而是一个从心底直接冲出来的、本能的回应。
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像是被点燃了某根引线,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紧张,在那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因为脸贴着地砖,声音有些闷,有些模糊,可那话语里的情感却清晰得如同刀刻。
“记得,怎么可能会忘呢。”
她说得很快,很急切,像是怕说慢了对方就会怀疑,像是怕语气不够坚定就会显得不够真诚。
话音落下后,她停顿了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量,像是在整理思绪,像是在准备说出接下来的、更重要的话。
鸣小姐眼神坚定地继续说道。
即使蒙着眼,即使隔着湿透的黑布,她的“眼神”也透过那些遮蔽,直直地射向幽教师的方向。
那是一种超越视觉的注视,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锁定,是一种“即使看不见,我也知道你在哪里,我也要看着你”的执着。
她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更加坚定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每个音节都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老师的糖,老师的关心,以及说出的那些话。”
她开始列举,一件一件,清晰而具体。
她没有说“谢谢你”,没有说“我很感激”,而是直接复述那些话本身——
因为在她看来,那些话语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是最深的记忆,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她开始复述,一字一句,几乎完全准确。
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情感太过饱满,太过汹涌,让声带无法保持平稳。
可那颤抖反而让那些话语显得更加真实,更加有重量。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第一个句子,宣告性的,改变关系的。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那话语里有重量,有承诺,有一种“从此以后,你不是一个人”的笃定。
“我不希望有不好的心思影响我的教学,所以在那之前有什么不好的事都能跟我说。”
第二个句子,划定安全区的,给予许可的。
她说得更加缓慢,像是在品味每一个字,像是在重温当时的感受。
那话语里有理解,有包容,有“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实的自己”的允许。
“尽管我无法帮你们改善,但给自己学生一些保护,我还是做的到的。”
第三个句子,诚实而坚定的承诺。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哽咽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那哽咽不是悲伤,而是感动,是“这句话拯救了我”的深刻触动。
“我还是做的到的”——不是“我会尽力”,不是“我试试”,是“我做得到”。
那是确定的,是可靠的,是能让人安心的。
她复述完了,那些话语在书房里回荡,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与此刻的情感交融。
那些话语不仅是对过去的回忆,也是对现在的确认——
确认那份关怀还在,确认那份保护还在,确认那份关系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