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痕间有光(1/2)

晨雾还未散尽时,育苗棚的木架上已挂满了新拓的痕迹。孩子们踩着露水跑来,手里捧着五花八门的“拓本”——有石阶上的青苔印,有蜂巢的六边形纹路,甚至有昨夜雷暴留下的闪电灼烧痕。最惹眼的是张巨大的树皮拓片,粗糙的纹路间,还粘着片半干的蝉蜕,那是孩子们凌晨爬树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整取下的。

“先生你看!”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举着蝉蜕拓片,声音脆得像风铃,“这壳上有好多小格子,是不是蝉宝宝的盔甲?”玄昭刚要回答,拓片突然微微发亮,蝉蜕的纹路里渗出银蓝色的光,在空气中勾勒出只半透明的蝉影,扑棱着翅膀绕着孩子们飞了两圈,才化作光点消散。

孩子们惊得张大了嘴,连一直蹲在角落整理旧拓片的李砚都直起了腰。他手里正捏着张边缘发脆的麻纸,上面是三十年前玄昭父亲拓下的犁铧痕。那痕迹本已模糊,此刻竟跟着亮了起来,暗金色的光顺着犁尖的走向流淌,在地面投射出片旋转的光晕,光晕里,隐约能看见个穿着粗布衫的身影,正赶着牛在田里耕作,吆喝声混着牛铃,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是玄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孩子们瞬间围了过去,光晕里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过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泥点。玄昭站在人群外,望着那熟悉的轮廓,喉结动了动——他记起来了,这是他十岁那年,父亲在南坡开荒时的样子。那天暴雨突至,父亲就是用这张犁,在泥泞里抢收了半亩早熟的谷子。

“原来拓片不只是印下样子啊。”扎羊角辫的小男孩摸着树皮拓片上的蝉影残留,“它还把当时的事儿都藏起来了?”李砚放下麻纸,指尖抚过光痕未散的犁铧拓片,轻声道:“不是藏,是记。就像人心里的事儿,平时看不见,碰到对的时辰、对的人,就会自己冒出来。”

正说着,棚外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是负责巡查山林的护卫,翻身下马时盔甲上的水珠溅了一地:“先生,西沟的老槐树倒了!树根下挖出些奇怪的石头,上面的花纹……像极了您书房里那张‘龙纹残拓’!”

玄昭心里一动。那张龙纹残拓是他偶然所得,纹路断断续续,只看得出是条龙的尾巴,却总在阴雨天渗出潮气。他立刻带着孩子们赶往西沟,老槐树的断根处果然堆着几块青黑色的石头,拼接起来,正好补上残拓缺失的部分——一条完整的龙纹赫然显现,龙爪处还嵌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铃身刻着“永安”二字。

“是前朝护林卫的信物!”李砚认出了铜铃样式,“传说他们曾用龙纹石镇住过山洪,没想到真有实物!”话音刚落,龙纹石突然发热,石头上的纹路顺着拓片蔓延,与书房那张残拓连成一体。孩子们惊呼着后退,却见两道龙影从拓片与石头里同时钻出,在空中交缠成环,环内落下的光雨里,竟飘着些小小的人影——是穿着护林卫服饰的士兵,正扛着树苗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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