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账本里的光(1/2)
青河码头的风带着水汽,吹得帆布帐篷簌簌作响。林缚把最后一摞账本搬上飞鱼舟时,赵奎正蹲在船尾补渔网,竹梭在他手里翻飞,网眼织得匀匀实实。
“赵叔,这些账本得尽快抄录,黑风城那边传来消息,城主府的人在烧文件,怕是想毁了证据。”林缚擦了把汗,指尖沾着的墨汁蹭在额头上,像朵没开的墨花。
赵奎抬头,眼里的笑纹挤成了沟壑:“急啥?当年我在账房当学徒,先生说‘好账不怕晚,就怕记不真’。”他放下竹梭,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给,你最爱吃的芝麻糖,刚才独眼狼从镇上捎来的。”
林缚咬了块糖,甜香漫开时,突然想起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躲在账房先生的柜子里,偷看赵奎算粮税。先生总骂赵奎“死脑筋”,明明可以把损耗算得虚高些,他偏要一笔笔核实物料,连掉在地上的谷粒都要捡起来称重。有次暴雨冲垮了粮仓,赵奎冒雨抢救账本,回来时发着高烧,手里还攥着湿透的账页,嘴里念叨着“不能让百姓白缴粮”。
“林小哥,抄好的账本放哪?”缺牙货郎抱着几卷纸过来,他的手指被墨水泡得发皱,指甲缝里全是黑的。昨夜他们挑灯抄了半宿,烛泪堆在桌角,像座小小的白塔。
“放船舱最底层,垫上油纸,别受潮。”林缚接过账本,指尖拂过纸面,上面的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潦草——货郎们文化浅,有的字不会写,就画符号代替,麦穗代表粮食,铜钱图案代表税银,倒比工整的账目多了几分鲜活。
飞鱼舟驶离码头时,青河的水面泛起细碎的光。林虎蹲在船头,用炭笔在船板上画地图,黑风城的轮廓被他画得歪歪扭扭,却在城主府的位置打了个大大的叉。“等咱们把证据送出去,就去端了那老窝。”他挥着炭笔,眼里闪着光。
林缚靠在船舷上,翻看着最旧的一本账册。纸页泛黄发脆,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记着二十年前的粮税:“李家庄,交麦三石,耗损三合;王村,交棉五斤,耗损半两……”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他突然想起赵奎提过,当年账房有个姓苏的姑娘,算盘打得比谁都快,后来因为不肯改账,被城主的人带走,再也没回来。
“这字……”林缚把账册递给赵奎,“像不像苏姑娘写的?”
赵奎的手猛地顿了一下,指腹抚过纸面,老眼里泛起潮意:“是她的字,那‘耗损’两个字,她总爱写得小一些,说‘百姓的损耗不能多记’。”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当年她被带走前,塞给我一本账册,说‘账本是死的,可人得活着把真相记下来’。现在看来,她早料到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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