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强大的真空所(1/2)

11月16日清晨。

京城东郊酒仙桥,灰色的天空下,低矮的厂房与苏式住宅楼轮廓分明,烟囱吐着白烟,街道上自行车流如织,上班的工人们裹着棉袄匆匆而行。

宋颜、吕辰、谢凯三人从红星轧钢厂出发。

轧钢厂与真空所相距不过几里地,穿过两条街道,便进入了另一片工业区域。

“就是前面了。”宋颜教授指着远处一栋红砖建筑。

真空所坐落在一片相对独立的院落中,只有几栋三四层的红砖楼,屋顶竖着通风管道和自制天线。

院墙刷着白灰,红漆写着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标语,字迹已有些斑驳。

铁门紧闭,门口有持枪的卫兵站岗,神色严肃。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气息,那是高压放电设备特有的味道。

整个区域给人一种集中与紧张感,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卫兵仔细核验三人的介绍信和工作证后,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五六岁、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宋教授!欢迎欢迎!”他热情地伸出手,声音清亮,“我是真空所‘星河计划’对接组的顾赟。这位是工业学院的文昭南教授,今天特地过来一起交流。”

顾赟身边站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学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

文昭南教授与宋颜握手:“宋教授,久仰。你们在轧钢厂的工作,我们都有所耳闻,了不起。”

“文教授过奖了。”宋颜谦逊道,又介绍了吕辰和谢凯。

顾赟打量了吕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太年轻了。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几位请进。我们所条件简陋,多包涵。”

穿过铁门,院子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院子不大,水泥地面有些裂缝,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废品”。

锈迹斑斑的真空泵壳体、裂了缝的玻璃钟罩、拆解到一半的电机、成堆的钢材和铜管。

这些并非真正的垃圾,而是被拆解、研究、等待重生的“器官”。

墙边立着一排木架,上面晾晒着各种玻璃器皿,烧杯、试管、蒸馏瓶。

两个年轻的研究员正蹲在水槽旁,用毛刷仔细清洗一套玻璃管道,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婴儿。

主楼是一栋三层的苏式建筑,红砖墙面,窗户宽大,楼门口上方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北京真空电子技术研究所”。

走进楼内,光线骤然暗下来。

走廊狭窄,水磨石地面磨损得露出了石子,两侧墙壁刷着浅绿色的油漆,已经泛黄起皮。

天花板上的电线裸露着,用瓷瓶固定,像蛛网般延伸向各个房间。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实验室,门牌上写着“真空物理组”、“薄膜工艺组”、“材料分析室”、“电子束实验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种自制的设备:缠绕着铜丝的线圈、玻璃与金属拼接的奇异装置、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电子管、绘满曲线和公式的黑板。

真空泵的低沉轰鸣、变压器的轻微嗡鸣、继电器的咔嗒声、算盘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这边请。”顾赟领着他们上到二楼,在最里面的一间大实验室门前停下。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吕辰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间约八十平方米的实验室,窗户被厚厚的黑色窗帘遮住,只留几盏白炽灯提供照明。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而粗糙的装置,真空薄膜沉积系统。

它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钟罩,直径约一米,高约一米五,像一只倒扣的透明巨碗。

钟罩下方是不锈钢制成的基座,布满螺栓和密封槽。

基座中央,固定着一个石墨坩埚,周围缠绕着自制的高电阻加热丝,那是由细镍铬丝手工绕制而成的,已经因高温而氧化成暗红色。

从钟罩顶部伸下几根不锈钢管道,连接着几个手动气路阀门,阀门上贴着写有“n?”、“nh?”、“sih?”等字样的纸片。

管道的另一端,连接着墙角一排锈迹斑斑的钢瓶。

装置侧面,一台沉重的机械旋片真空泵正在工作,带动着整个地面微微震颤。

一根橡胶管从泵体伸出,通入旁边一个大铁桶,那是自制的冷却水循环系统,铁桶边缘还有漏水的痕迹。

没有数字显示屏,没有计算机控制台。

只有老式的仪器,一个热偶真空计,靠水银柱的高度显示真空度;几块指针式的电流表和电压表;一台自制的温度控制器,上面是粗糙的旋钮和刻度。

墙上贴满了手工绘制的图表,温度-时间曲线、气压-流量关系图、薄膜厚度与沉积速率对照表……都是用铅笔和三角尺绘制,线条工整,数据密密麻麻。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装置前的一位老师傅。

他约莫五十岁,身材瘦削,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袖口挽起,露出布满烫伤和酸蚀痕迹的手臂。

他戴着一副用胶布粘着镜腿的老花镜,正俯身观察真空计的水银柱,手指轻轻调节着一个针阀。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极其轻柔,仿佛不是在操作机器,而是在雕琢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刘师傅正在做一批氮化硅样品。”顾赟低声介绍,“今天运气好,正好赶上完整的工艺过程。”

几人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

刘师傅先检查了基片,那是几片一寸见方的玻璃片,已经经过严格的清洗,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他用特制的镊子将基片放入钟罩内的样品架上,动作很稳。

然后按下启动按钮,真空泵的轰鸣声陡然增大。

刘师傅盯着热偶真空计,水银柱开始缓慢下降。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期间刘师傅不时用改锥轻轻敲击管道的某些部位,侧耳倾听,像是在诊断病人的心跳。

“他在查漏。”文昭南教授低声解释,“微漏是真空系统的大敌。我们没能力买进口的氦质谱检漏仪,就用土办法,有时候用酒精涂抹可疑部位,看真空度变化;有时候充入氢气,用自制探测器找漏点。”

终于,真空度达到了要求,大约10??托。

接下来是预热。

刘师傅接通加热电源,缠绕在石墨坩埚上的电阻丝开始泛红,温度逐渐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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