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一起飞（2/2）

他略有惊讶，似乎没料到柳儿会如此直指核心。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通常，在这种‘道’的显现里，如此直接的杀伐与因果纠缠并不会轻易发生。

你需要警惕，不要让自己固着于那种‘会造成伤害’的信念。”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让李明躁动的心稍稍安定。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筐鲜翠欲滴的草莓，推到李明面前：“先吃点东西。”

李明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液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山野的灵气，奇异地抚慰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又递给李明四个草莓，李明只拿了两个。

“是真的，”李明坚持道，目光恳切地看着对方，“我想让你明白，我所经历的……那些感觉。”

李明指尖还残留着草莓的清甜，那滋味奇异地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但心底的波澜并未完全平息。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称为“素羽”的男子——在稷下学院这片游离于现实与幻梦之间的土地上，他是少数能触及这些玄妙之事的人。

“是真的，”李明重复道，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许，“那些感觉……下坠的风，枪的后坐力，甚至树汁拍在脸上的粘稠感，都太真实了。

柳儿她……”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柳儿在空中紧紧抱住他的画面，那份依赖和恐惧不像伪装。

素羽拈起一颗李明未取的草莓，端详着其饱满的籽实，缓缓道：“梦非虚妄，尤其是‘共感’之梦。

它并非你一人之心念所化，而是如同两滴露水，落入同一片荷叶，涟漪相撞，景象交融。”他抬眼，目光似乎能穿透李明，“你与柳儿，灵犀有过片刻相接。

你经历的，是她心象的投射，亦是你自身心念的折射。

那不死警察，或许是她心中某种无法摆脱的规训或恐惧；那受伤的鸟雀，或许象征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某种脆弱易伤的部分。”

“而那同步的电话……”素羽微微蹙眉，“这确实罕见。

这暗示你们的联系比寻常‘共感’更深，甚至可能在某个瞬间，你们的‘存在’发生了重叠。

切记，在这种境地里，信念即为现实。

你若深信自己造成了伤害，那伤痕便可能真的烙印在某种层面之上。”

素羽的话像钥匙，试图开启一扇沉重而陌生的门。

李明感到一丝寒意，不仅因为梦境的离奇，更因为这种与柳儿之间不受控制、难以理解的深刻联结。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

柳儿站在门口，月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清辉，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内心的风暴，又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李明。

“我……好像也做了个梦，”柳儿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沙，“梦里有人在讲述我的梦，说的就是……飞翔，和拥抱。”她的目光与李明的相遇，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轻轻震动了一下。

素羽微微一笑，仿佛早有预料：“灵犀既通，梦景相映，这并不意外。

或许，这正是契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稷下学院夜色中朦胧的楼阁和闪烁的奇异光点，“学院沉寂太久，需要新鲜的气息，也需要解开一些古老的结。

你们二人，既然有此机缘，何不携手，更深入地去看看这片土地隐藏的秘密？或许，也能解开你们各自梦中的谜题。”

他的提议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李明看向柳儿，在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惊讶，以及一丝被危险可能性所吸引的光彩。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此刻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来源，反而变成了通往未知探索的邀请函。

“好。”柳儿先于李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她走到李明身边，空气中那种无形的联系感似乎更清晰了。

素羽点点头：“既然如此，明日破晓，你们可去‘星躔阁’寻一份旧卷宗。

据载，学院初创之时，亦有学子能入他人之梦，其心得记录，或对你们有所助益。

不过，”他语气转为严肃，“梦境深处，往往潜藏着意识不愿面对的暗流，甚至……可能惊动一些长久沉睡的东西。

务必谨慎。”

离开小屋，夜风带着凉意。

李明和柳儿并肩走在回廊下，一时无话。

梦境与现实、自我与他者的界限变得模糊，那种“同步”的诡异感依然残留，但一种共同面对未知的微妙同盟感，也在悄然滋生。

“那个商业广场……”柳儿忽然轻声说，“在我梦里，它感觉很孤独，很压抑。”

李明一怔，回想起来：“那些警察，好像怎么都打不倒。”

“嗯，”柳儿点头，抱了抱手臂，“像永远摆脱不掉的规则。”

短暂的沉默后，李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像是要把喉咙里的干涩和紧张都吞下去似的，才鼓起勇气轻声说道：“那只鸟......变成的女孩，我总感觉她特别痛苦，可我就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害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样。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如此痛苦，而且这种痛苦还跟自己开的那一枪有关系吗？虽然素羽之前说过“信念可能会带来伤害”，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来。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走着路的柳儿突然停住了步伐，并转过身来看着李明。

月光如水洒落在她身上，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仙子下凡一般美丽动人；而当她那双清澈明亮、如同宝石般闪耀的眼睛注视着李明时，则更是让人有种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奇妙感觉。

只见柳儿紧紧咬着嘴唇，眼神坚定且充满力量地对李明说道：“明天，咱们一起去星躔阁吧！”她的话语之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之意，仿佛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探索梦境之旅，同时也是一个验证内心某些不确定因素的重要契机——比如确认那些四处乱飞的子弹并不会真正打中她或他本人......

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得有些……不真实。

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刚刚真的经历过那场高空坠落和枪林弹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干爽，并没有梦中那奇异树汁的粘稠感。

手指也干干净净，没有草莓的汁液，更没有硝烟的味道。

可是，那种感觉太清晰了——柳儿抱住他时身体的微颤，夺枪时金属的冰冷触感，甚至那草莓在口中迸裂的清甜……一切都像是刚刚发生过，烙印在感官记忆里，比许多现实中的经历还要鲜明。

“共感之梦……灵犀相接……” 素羽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李明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但它们就像水底的泡沫，固执地浮起。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未接来电，更没有那个同步的、充满回声的120通话记录。

一切都是梦，一场漫长而离奇的梦。

当他下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柳儿呢？她是不是也刚刚从同一个梦中醒来？她是否也记得那场飞翔，那个拥抱，那些不死的警察，还有那只受伤的鸟？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柔和地映照在大学校园的食堂内。

此时正是学生们享用早餐的时候，食堂里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身影正默默地寻觅着什么。

那便是李明，他一边端着餐盘，一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前行。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但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那个一直萦绕心头的身影。

柳儿静静地坐在窗边的座位上，身旁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她微微低头，用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

阳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她的侧脸，勾勒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就在这时，柳儿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朝李明所在的方向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一瞬间，李明清楚地看到了柳儿眼中闪过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

那究竟是什么呢？是疑惑不解吗？还是在努力辨认眼前之人是否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亦或是一种与他同样刚刚从某种虚幻之境中回过神来的迷茫感？这丝情绪稍纵即逝，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

还没等李明来得及细细品味其中滋味，柳儿便迅速低下了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食物上。

只是不知为何，她原本白皙的耳根处竟悄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