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塔心低语（1/2）

三个时辰的休整，在死寂的旧世残骸中流逝得异常缓慢。

星瞳吸收了三块白色晶石，枯竭的星辰之力恢复了约三成，面色不再惨白如纸，眼眸中星辉虽弱却已重燃。陈石则将新获得的海量“回响”信息，如同整理档案般分门别类，烙印在自身法则结构的特定层面，便于随时调用。同时，他持续为洛珈和岩烈输送温和的秩序沉寂之力，如同细心维护两盏风中残烛。

洛珈胸口那枚“心种”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些许，如同呼吸般明灭。岩烈体内的龙元火种则壮大了一圈，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修复脏腑和骨骼的严重伤势，只是距离苏醒尚需时日。

时间到了。

陈石起身，光影凝聚的身躯在昏暗大厅中仿佛一盏不灭的灯。他再次确认了维生装置的能量供给稳定，并加固了托举两人的力量结构，使其在移动中更加平稳。

“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两位无法行动的同伴，踏出了半球形建筑。

外面依旧是那片广袤而沉寂的暗银色平原，头顶缓慢旋转的瑰丽天幕无声流淌。远方那座高塔的轮廓，在恒定而朦胧的光线下，比之前看得更清晰了些——它并非笔直向上，而是带着一种优雅的螺旋弧度，塔身似乎由多层不同材质和透明度的晶体环带堆叠而成，即使在沉睡中，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巧与脆弱的美感。

陈石选定方向，迈步前行。星瞳紧随其后，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那些造型奇异的建筑残骸和立柱。死寂，依旧是这里唯一的主题，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走出约莫一里地，异状开始显现。

首先是地面。光滑如镜的暗银色金属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浅浅的、规律性的刻痕。它们并非装饰纹路，而更像是一种……能量导引或区域划分的标记。刻痕围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圆形、六边形区域，有些区域内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不同颜色的能量光晕沉淀。

“像是某种……工作区或实验场的划分。”星瞳低声道。

陈石点头，他的法则感知延伸得更远。“这些区域残留的能量属性各不相同，有些偏向‘逻辑稳定’，有些偏向‘信息流加速’，还有些……非常奇怪，像是‘概念抽取’或‘定义隔离’。”他指向远处一个散发着淡金色光晕的六边形区域，“那里，残留着类似洛珈前辈‘星璇’系统的监测波动，但更加基础、更加……‘非人格化’。”

他们没有贸然踏入这些区域，而是小心地绕行。

继续前进，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复杂”。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低矮的、半透明的晶体平台，平台上固定着一些早已停止运行的、造型奇特的仪器设备。有些晶体平台已经碎裂，散落一地晶莹的碎片。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极淡的、类似檀香与臭氧混合的陈旧气味，仿佛某种精密仪器内部元件老化后散发出的味道。

“注意脚下。”陈石突然停下，示意星瞳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十几丈外，一片看似平整的地面区域，其空间结构在陈石的法则视角中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褶皱”和“涟漪”。那不是陷阱，更像是……空间本身因为长时间承受某种特定的、高强度的法则作用，而留下的“应力形变”痕迹。就像一片橡皮泥被反复捏压某个部位后，即使恢复原状，内部纤维的排列也已经改变。

“绕过这片区域，不要触碰。”陈石凝重道，“这里的空间‘记忆’着某种高强度的法则操作，贸然进入可能会被残留的力场影响，甚至……触发某种早已设定好的、滞后的‘协议反应’。”

星瞳心中一凛，依言而行。

他们如同行走在一座巨大的、精密而危险的仪器内部，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又前行了数百米，高塔已近在眼前，抬头望去，塔尖几乎隐没在上方缓慢流转的能量天幕之中。

也正是在此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部！

嗡——！

一直沉睡的洛珈，其维生装置内部，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琴弦被拨动的震鸣！

不是生命体征恶化，而是……他胸口那枚“心种”，以及深埋灵魂的“修复协议”印记，毫无征兆地同时亮起！乳白色的温润光芒穿透装置外壳，映亮了陈石和星瞳惊讶的面容。

更令人惊愕的是，这光芒并非杂乱散发，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指针牵引，凝聚成一道纤细但清晰的光束，笔直地射向前方高塔的基座方向！

与此同时，高塔基座处，那片原本黯淡无光的、由某种深紫色晶体构成的塔身环带，竟也呼应般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同频率的乳白色光斑！

“共鸣？！”星瞳失声道。

陈石眼神一凝，瞬间将法则感知提升到极致，顺着洛珈“心种”光束指引的方向，聚焦于高塔基座那点亮起的乳白光斑。

“不是简单的共鸣……”他缓缓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是……‘身份验证请求’和‘协议对接尝试’！洛珈前辈体内的‘修复协议’，正在尝试与这座塔深处的某个……沉睡的‘子系统’或‘协议节点’建立连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道乳白色光束开始以某种复杂的频率闪烁，传递着无法理解的信息流。高塔基座的光斑也以同样的频率回应闪烁。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三息。

三息之后，洛珈“心种”的光芒黯淡下去，重新恢复平静。高塔基座的光斑也随之熄灭。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但陈石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触动了。

“刚才的波动……很可能会被‘肃正回廊’监测到。”他脸色凝重，“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他不再犹豫，托举着洛珈和岩烈，加快步伐朝着高塔基座那曾亮起光斑的位置走去。星瞳也提起全部精神，星辰之力蓄势待发。

很快，他们抵达了塔下。

近看之下，这座高塔更显宏伟与残破。塔身由八种不同颜色、不同透明度的晶体环带螺旋向上堆叠而成，如今大多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崩塌缺失，露出内部复杂如迷宫般的能量导管和符文基板结构。塔基占地极广，足有百丈方圆，其材质是与地面相同的暗银色金属，但刻满了更加密集、更加深奥的法则纹路。

洛珈“心种”光束指向的位置，是塔基南侧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被外力撞击形成的破损缺口，边缘参差不齐，内部幽深黑暗。

但当陈石靠近时，却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吸引”与“期待”。

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沉寂了万古、几乎被遗忘的……“等候”。

他站在缺口前，凝神感知。缺口内部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向下的、被崩塌物部分堵塞的阶梯入口。入口深处，隐约传来与刚才乳白光芒同源的、极其隐晦的法则波动。

“要进去吗？”星瞳看着那幽深的入口，有些不安。这塔给人的感觉太不寻常了。

陈石沉默片刻，看向手中那枚灰银色的法则结晶。此刻，结晶内部封存的星辰生灭与归墟沉降意象，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

“进。”他最终做出了决定，“洛珈前辈的‘协议’指引我们来到这里。这座塔，很可能与‘修复协议’乃至‘织梦者’的现状有直接关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他率先弯下腰，清理了入口处的一些碎石和结晶残渣，然后侧身钻了进去。星瞳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阶梯向下，盘旋深入。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类似生物钙化物的沉积层，踩上去有些滑腻。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陈腐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铁锈和电离空气的混合味道。

向下走了约莫三四十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空间。这里似乎是塔基内部的一个独立腔室，直径约二十丈。腔室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无数细密水晶管道和复杂符文基板构成的、如同巨大树根或神经网络般的奇异结构。这结构的“根部”深深扎入下方的金属地面，而“枝干”则向上延伸，与塔身内部那些能量导管相连。

此刻，这个神经网络结构大部分区域都已熄灭、破损，只有最核心处，一个悬浮在半空、由三枚交叠的深紫色菱形晶体构成的、拳头大小的“节点”，还在极其缓慢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微弱的乳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