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错位的弦音(2/2)

关祖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

她依旧低垂着头,湿乱的头发遮着脸颊,

只露出一点尖俏苍白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失去血色的唇。

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身前,指尖用力到发白。

完全是一副惊吓过度、茫然无措的模样。

关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越过了她的肩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轴发出轻微而顺滑的声响。

里面没有开主灯,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晕,

勉强勾勒出房间中央一张宽大沙发,和侧面一整排顶立地、此刻拉着帘子的落地窗的轮廓。

空气中,有一种崭新的皮革、木材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进去。”

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一道简单的指令。

但他没有动,没有像之前那样引领或轻推她。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是顺从地、麻木地走进去?

还是会流露出对未知黑暗空间的恐惧和迟疑?

抑或是……会有其他反应?

这个简单的“进门”指令,在此刻,成了一个无声的观察窗。

【真魂阮糯 · 艰难伪装】

他的手离开了。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而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但下一秒,更大的压力笼罩下来——他转身了,他在看着我。

即使低垂着眼睑,我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实质感,冰冷、审视、如同手术刀般试图剖开一切伪装。

我的血液似乎都在这目光下流速变缓。

(不能对视……现在的“我”,应该不敢直视他……)

我维持着低头的姿态,将所有的注意力用来控制身体的自然反应(或者说,模拟自然的不自然反应)。

交握的手指用力到疼痛,这很好,符合“紧张”。

他推开了门。

幽暗的光线和陌生的气息从门内涌出。

(新房间?不是之前囚禁过“她”的地方?)

维度a的记忆里,关祖在loft有不同的“房间”,各有用途。

这个味道……消毒水?

他准备了医疗用品?

为了处理“她”身上的伤?

“进去。”

指令下达。

简单,直接,不留余地。

但他没有动。

我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测试。

他在观察我独自面对这个“未知”空间的反应。

真正的维度b阮糯,此刻应该是什么反应?

极度的恐惧,对黑暗和未知的抗拒,

可能伴随着迟疑、退缩,

甚至因为他的注视而更加不敢动弹。

但我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懦弱以至于停滞不前,

那可能会激怒他,或者让他觉得过于乏味。

需要在“恐惧的顺从”和“麻木的服从”之间,找到一个精准的平衡点。

我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不是看向他,而是怯生生地、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洞开的、幽暗的门内。

然后,像是被那黑暗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视线,身体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我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模仿紧张习惯),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用一种很小、很虚的步子,慢慢地、一步一顿地,朝着那扇门挪去。

每一步都充满了犹豫和恐惧,却又被身后的他无形的目光逼迫着向前。

走到门口时,我甚至停顿了一下,肩膀微微发抖,

似乎在对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才终于抬脚,跨过了那道门槛,将自己没入了房间内那片昏黄与黑暗交织的光影之中。

自始至终,我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扮演着一个被恐惧剥夺了大部分反应能力、只剩下基础服从本能的脆弱存在。

【关祖视角】

他看着她完成那一系列细微却层次丰富的反应。

那怯生生的一瞥,精准地表达了对未知的恐惧。

身体的瑟缩和迟疑的步伐,是抗拒。

死死咬唇和最终向内的挪动,是强迫性的服从。

门口那短暂的停顿和颤抖,是最后防线的崩溃。

完美。

完美地呈现了一个惊吓过度、心智濒临崩溃的受害者,在绝对权威命令下的矛盾行为。

几乎……太完美了。

关祖的视线落在她消失在门内昏暗光线中的单薄背影上,眸色深沉如夜。

她的表演,如果这是表演的话,已然超越了简单的应激反应,带上了一种下意识的、甚至是天赋般的戏剧张力。

这很有趣。

但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这份“完美”之下,那极其偶尔、如同幻觉般泄露出的、一丝极其隐晦的“稳定感”。

就像惊涛骇浪的海面下,有一块礁石始终未曾动摇。

那熟悉感……似乎又与这块“礁石”隐隐相连。

他抬步,跟着走进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门。

“咔哒。”

落锁的声音清脆,在寂静中回荡。

游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而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一层层剥开这看似脆弱的躯壳,

看看里面藏着的,究竟是预期的猎物,

还是……别的什么让他更加感兴趣的东西。

真魂与替身的秘密,猎人与猎物的博弈,在这新的囚笼中,悄然升级。

而关祖的敏锐,如同最危险的探照灯,已经锁定了那缕不协调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