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爱与欲(1/2)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个信息。
“那么,就先这么测试了。”
梅菲斯特站起身,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会议。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
他的目光,扫过伊芙,又扫过艾莉森。
最后,落在了那个还在混乱中214号的身上。
他用一种平静得不带任何波澜的语调,像是在布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你们三个,作为第一批试点小组。”
“即刻起,搬到同一个生活单元。”
“提交第一份,关于‘三人小组’磨合期的,主观体验报告。”
艾莉森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困惑。
“为什么是我们三个?”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在伊芙和214号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可以被定义为‘爱’的情感连接。”
艾莉森的语调冷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将我们强制绑定,这不符合您之前提出的,以‘情感连接’为基础的原则。”
伊芙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于此。
她的大脑,因为梅菲斯特那套冰冷而颠覆性的理论,而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嗡鸣。
她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迷茫。
“这个制度……它之所以能在这里被讨论,是因为我们,不是‘人’,对吗?”
她的视线空洞地望着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模型,那座冰冷的、理性的城市。
“在人类的世界,婚姻是必需品。”
“因为它捆绑了经济,捆绑了财产,捆绑了下一代的归属。”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是为了他们的财产能传给一个确定的、属于他们的孩子。”
“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是为了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找到一个能为她和孩子提供资源的庇护所。”
伊芙的嘴角,扯出一个无比悲凉的弧度。
“一切都是交易。”
“所以,我们需要‘忠诚’这个词,来粉饰这份交易的冷酷。需要‘爱情’这个词,来让这份捆绑,显得不那么像一个牢笼。”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梅菲斯特。
那双淡棕色的瞳孔里,是看透一切的,死灰般的平静。
“但是在这里……”
“不需要了。”
“你们的中央系统,会分配资源。我们不需要为了生存,去依附另一个人。”
“你们的育婴室,会抚养所有的后代。我们也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捆绑一个男人,确定他的权利。”
“当婚姻最底层的,关于‘生存’和‘继承’这两大基石被抽掉之后……”
伊芙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人与人之间,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最纯粹的……”
“情感。”
“或是纯粹的利益计算。”
“这太可怕了……”
梅菲斯特解释了起来:“你还是收到了人类想法的影响,首先我还是需要声明一点,单元不代表利益集团。”
“这个制度之所以在‘这里’有讨论空间,是因为它彻底移除了传统婚姻制度的两大基石:经济捆绑和生育与继承。”
“经济捆绑的消失:资源由中央系统按需分配,个体生存不依赖伴侣。”
“生育与继承的脱钩:后代由社会统一养育,“亲子关系”不再是私有财产传承的链条。”
“因此,人际关系得以回归我所说的 “最纯粹的情感连接” 。而“三人小组”制度,本质上是用工程学和社会管理学的思维,为这种不稳定的情感能量设计一个“安全结构”和“运行规则”。”
梅菲斯特顿了顿。
“制度的潜在优势,有以下几点。”
“一,稳定性与抗风险性。多人结构确实能分散风险。当一名成员陷入情感或心理危机时,其他成员能提供支持与缓冲,避免一对一关系中常见的“全有或全无”的崩溃。”
“二、情感需求的多元化满足:承认人类情感需求是复杂多维的感情(智力共鸣、生活陪伴、激情等)。多人结构理论上允许个体在不同成员身上满足不同需求,可能减少因对单一伴侣的过度期待而产生的失望与压力。”
“三、高度制度化与透明度:“登记公示”、“责任绑定”等规则,旨在用绝对的理性和透明来预防人性中因隐秘而产生的猜忌、背叛与混乱。这符合魔人族推崇的理性至上原则。”
“四、与社会目标对齐:该制度完美契合了“情感研究”的实验目标。它将人类最私密、最混沌的情感关系,变成了一个可观察、可记录、可调控的公开连接。这将化解人类的羞耻感这一个功能。”
梅菲斯特话锋一转。
“不过,这个制度依旧存在着致命风险与内在矛盾。正是你所担忧的。”
“将情感“制度化”可能扼杀情感本身:当情感连接需要遵循繁琐的登记、公示、责任条款时,其自发性和纯粹性可能被异化。关系变成了一种“社会契约”,而非自然生长。”
“复杂性指数级增长与人际耗能:艾莉森指出的问题非常关键。三人关系不是简单的“1+1+1”,而是三条不断动态变化的双边关系。嫉妒、联盟、被边缘化的恐惧……这些情感的复杂程度和消耗的能量,可能远超我设计这个制度时的预估。”
“与“贡献度系统”结合后的灾难性异化:这是瑟琳预警的核心,也是这个制度最可能走向崩坏的方向。”
“如果“拥有高价值伙伴”或“维持一个高稳定性小组”能提升个人贡献度,那么情感可能会沦为通货:人们会选择伴侣不再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对社会地位和资源的计算。”
“甚至可能会形成情感地位的“阶层固化”,高贡献度者成为稀缺资源被争抢,低贡献度者可能被排斥、无法组建小组,形成新的社会不平等和孤独群体。”
“为了维持小组的稳定表象以获取贡献度,成员可能隐藏真实情感,导致关系空心化。”
梅菲斯特顿了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人类有形成深度依恋的惯性。”
“制度强制要求三人以上的“平均”连接,可能会压制或扭曲这种对深度一对一连接的天然渴望,造成普遍的内心痛苦。”
梅菲斯特的视线扫过伊芙那张灰败的脸。
也扫过艾莉森那双因为智性上的挫败而微微黯淡的瞳孔。
最后,落在了那个因为内心剧烈冲突,身体都有些绷紧的214号身上。
“你的分析,符合逻辑。”
他平静地开口,像是在给一台分析仪的报告做最终确认。
“强制性的三人结构,确实可能引发你所担忧的,更深层次的排斥和内耗。”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论。
“所以,我决定,不强制。”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空气,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艾莉森那双总是闪烁着计算光芒的棕色眼瞳里,浮现出纯粹的困惑。
不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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