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縻胜遇伏(2/2)

“将军!那你呢?”高可立急得眼眶泛红,“我要与将军同生共死!”

“休要胡言!”縻胜厉声喝道,“我縻胜身为东路先锋,今日兵败,理当以死谢罪!你带着将士们突围,回去禀报陛下,就说我縻胜愧对陛下的信任,未能拿下辽阳府!让陛下保重龙体,早日平定金源!”

说罢,縻胜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厉声喝道:“你们快走!再不走,我就自刎在你们面前!”

高可立看着縻胜决绝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双膝跪地,对着縻胜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地说道:“将军保重!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说罢,高可立站起身,翻身上马,厉声喝道:“将士们,跟我冲!”

剩余的东路军将士们纷纷跟随着高可立,朝着左侧的悬崖冲去。那里的敌军防守果然薄弱,高可立率领着将士们,浴血奋战,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縻胜看着高可立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之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缓缓转过身,望着越来越近的金源骑兵,缓缓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宣花大斧。

“完颜昌!完颜宗弼!我縻胜在此!谁敢与我一战!”縻胜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整个山谷。

完颜宗弼看着縻胜那孤身一人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却也带着一丝残忍。他猛地一挥大刀,厉声喝道:“将士们,给我上!斩了縻胜,赏银万两!”

无数的金源骑兵朝着縻胜冲去,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縻胜怒目圆睁,挥舞着宣花大斧,与金源骑兵战在了一起。

宣花大斧在他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雨。他的身上中了无数的箭矢,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铠甲,可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依旧在奋力厮杀。

一个金源骑兵冲了上来,被他一斧劈成了两半;又一个金源骑兵冲了上来,被他一斧砸得脑浆迸裂。他就像是一尊战神,屹立在山谷之中,任凭敌军如何围攻,都始终不倒。

可他终究是血肉之躯,双拳难敌四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力气也越来越小。

终于,他的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宣花大斧“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残阳如血,泼洒在摩天岭的山谷之中。縻胜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宣花大斧脱手坠地,斧刃没入赤红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嗡鸣。完颜宗弼的大刀裹挟着劲风劈来,寒光映着縻胜不甘的怒目,眼看便要血溅当场。

“完颜小儿,休伤我大将!”

一声惊雷般的怒喝陡然炸响,震得山谷间的残枝落叶簌簌发抖。一道玄色身影自西侧悬崖的密林里疾驰而出,胯下战马神骏非凡,掌中一杆丈八滚银枪,枪尖如流星赶月,直刺完颜宗弼的后心。

完颜宗弼只觉背后劲风扑面,刺骨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他仓促收刀回防,“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巨力震得他虎口迸裂,大刀险些脱手飞出。他踉跄着勒马后退,定睛望去,只见来将面如重枣,目若朗星,身披亮银锁子甲,外罩玄色披风,正是大夏皇帝范正鸿亲点的东路先锋主将官——杜壆。

杜壆勒马停在縻胜身前,滚银枪一横,枪尖斜指地面,冷冷扫过四周蠢蠢欲动的金源骑兵。他身后跟着五百精锐铁骑,人人手持陌刀,腰悬劲弩,肃立如山,杀气腾腾,竟将数千金源骑兵逼得不敢上前,这可是用整个高丽的国本供出来的500精骑,一人便是5000两燕云券。

“杜将军!”縻胜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血丝翻涌,既是狂喜,又是羞愧,喉头哽咽,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完颜宗弼稳住心神,怒喝道:“杜壆!你我两国交战,尔等竟敢插手东路战局,莫非是想破盟不成?”

“破盟?”杜壆冷笑一声,声震四野,“完颜昌设伏截杀我大夏先锋,怎不说破盟在先?今日我杜壆在此,谁敢动縻将军一根寒毛,便先问过我手中这杆铁枪!”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五百铁骑齐声怒喝,声浪滔天。金源骑兵见状,皆是面露惧色——杜壆的威名,在北疆早已如雷贯耳,此人一杆铁枪横扫江淮,从无败绩,便是完颜娄室亲至,也未必能讨得好处。

完颜昌在悬崖上看得真切,知道今日再难留住縻胜,只得咬牙喝道:“撤!”

号角声起,金源骑兵如潮水般退去,悬崖上的弓箭手也尽数撤离,只留下满地尸骸与血色残阳。

杜壆这才翻身下马,缓步走到縻胜面前。他看着縻胜满身伤痕,看着山谷中横七竖八的大夏将士尸体,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縻胜!”杜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如冰锥般刺向縻胜,“临行前,陛下如何吩咐你的?东路军重任在肩,需稳扎稳打,遇险要之地必先探察,不可恃勇轻进!高可立三番五次劝你,你为何充耳不闻?”

縻胜缓缓低下头,双拳紧握,指节泛白,鲜血顺着甲胄的缝隙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血花。“末将……末将愧对陛下,愧对阵亡的弟兄们……”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满是悔恨与自责。

“愧?”杜壆猛地抬高声音,怒视着他,“你一句愧,能换回三万东路儿郎的性命吗?能换回那些被巨石砸成肉泥、被火箭烧成焦炭的弟兄吗?縻胜,你枉为大夏先锋!你恃勇轻敌,刚愎自用,险些让东路先锋全军覆没!若不是陛下料到你性子鲁莽,令我率援军星夜驰援,你此刻早已身首异处,连带着战局,都要被你搅得天翻地覆!”

“末将知罪……”縻胜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坚硬的泥土上,发出闷响,“末将愿受军法处置,任凭陛下发落!”

杜壆看着他伏跪在地的身影,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化作一声长叹。他俯身扶起縻胜,沉声道:“军法处置是自然,陛下自有裁决。但眼下,不是你悔过的时候!”

他抬手指向北方,目光锐利如枪:“辽阳府的城门还未破开,金源的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你縻胜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更是那些阵亡弟兄用性命换回来的!从今日起,收起你的鲁莽,跟着我,踏平摩天岭,拿下辽阳府!用金源人的血,来洗刷你的罪过!”

縻胜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褪去,燃起熊熊战意。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宣花大斧,斧刃寒光闪烁,映着他决绝的脸庞。

“末将遵命!”縻胜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此役若不能拿下辽阳府,縻胜提头来见!”

杜壆点了点头,转身翻身上马,滚银枪直指天际。“传令下去!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拢残部!三日后,兵发辽阳府!”

“诺!”

残阳之下,五百铁骑的吼声震彻山谷。縻胜拄着宣花大斧,望着杜壆策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地的尸骸,心中暗暗发誓——此役过后,再不恃勇轻进,定要为死去的弟兄们,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