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审讯得知（2/2）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却令人极度不适的符号，散发着惨白色的幽光：一个仿佛由活体荆棘缠绕而成的、残缺不全的、瞳孔处是一片虚无的眼球！（oculus imperfectus）

他“感知”到——一种冰冷、绝对、排除异己、充满毁灭欲望的集体意志烙印：“为了……净世……大业（opus mundi puri）……清除……所有不安定因素……”

最后，是一个清晰的、充满了刻骨铭心恐惧的称谓，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使者（missus）……净世教（secta mundi puri）的使者……”

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又在那道精神枷锁迅速重新加固、以及海盗头目意识彻底被疯狂吞噬的黑暗浪潮中，戛然而止。海盗头目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变得微不可察，仿佛风中残烛。

陈骏也猛地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缕暗红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神魂消耗巨大，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眼中却闪过一丝混合着极度震惊、恍然与更深忧虑的复杂光芒。

“净世教……”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低不可闻，仿佛怕惊动什么，这三个字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魔力。

“你方才说什么？”赵擎川一直在紧密关注着整个过程，他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到那凶险万分的精神层面交锋，但陈骏瞬间惨白的脸色、嘴角溢出的鲜血以及俘虏那远超寻常的剧烈反应，他都清晰地看在眼里。陈骏那无意识的低语，更是没有逃过他敏锐的耳朵。“净世教？这是何组织？你从这疯癫之徒口中得知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切，显然，这个名称触动了他某些敏感的神经。

陈骏抬起头，迎向赵擎川那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的目光，眼神凝重无比，缓缓说道：“将军，此人意识已近乎彻底崩溃，在下仅能捕捉到一些极其混乱破碎的片段信息。他们……似乎并非单纯的海盗，而是隶属于一个名为‘净世教’的神秘组织。其教义……听起来极端偏激而危险，旨在‘净化’世间一切被他们视为‘篡改天道’、‘亵渎自然秩序’的‘异端’。” 他刻意隐去了关于“使者”、那个诡异眼球符号以及“净世大业”等更具体的细节，只透露了最核心的组织名称和其最根本的、也是最具威胁性的教义指向。他知道，这些信息已足够引起帝国高层足够的警惕。

“净世教？净化异端？篡改天道？”赵擎川脸色骤变，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脸上露出了远超之前的、近乎惊骇的凝重之色。他身为帝国南洋水师的高级将领，位高权重，显然接触过某些远超普通人认知范围的帝国机密档案或内部通报。这个突然出现的教派名称，及其所宣扬的、充满极端毁灭意味的教义，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某个被封存的、标注着“绝密”与“极度危险”的黑暗匣子。一些零碎的、关于近年来某些边远地区神秘消失事件、以及帝国钦天监密报中提及的“星象异动”、“地脉紊乱”等难以解释的现象，似乎隐隐与这个名称联系了起来！“此事……此事关系之重大，已远超寻常海盗劫掠之范畴！此组织……其心可诛！”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陈骏和整个“青鹞号”，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人，”他指着昏迷的俘虏，“乃关键要犯！必须由本将亲自率领最可靠的心腹，严加看管，即刻押送回水师帅府，由专人进行最高级别的审讯！你等所有幸存人员，以及这艘‘青鹞号’，即刻起接受帝国水师全面管制，随本将主力舰队返航，接受最彻底的调查与询问！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船，不得与外界有任何形式的联系！违令者，以通敌论处！”

赵擎川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他亲自调来一艘装备精良、速度较快的中型战船，将那名昏迷的海盗头目如同运送最危险的货物般，用特制的镣铐牢牢锁住，由一队精锐亲兵寸步不离地看守着转移过去。同时，增派了更多的士兵登上“青鹞号”，名义上是协助整修船只、保护安全，实则将整艘船及其上所有人员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陈骏在莎莉娅和军医的搀扶下，回到了被暂时封锁的船长室。他靠在冰冷潮湿的舱壁上，疲惫地闭上双眼，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反复灼烧，神魂虚弱不堪，但脑海中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净世教”……一个以“净化天道异端”为最高使命的神秘组织。他们的教义，竟然与“寂灭岛”上 aetherius文明因试图“重构天道”而招致毁灭的悲剧，以及当前世界“天道有缺”的现实，存在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镜像般的对立与关联！他们为何会如此精准地知道“寂灭岛”的存在？为何会对“天罚之石”样本和那块记载着上古秘辛的玉璧如此志在必得？难道他们与导致上古文明毁灭的那场“天火”浩劫有着直接的联系？或者，他们是那场浩劫之后，在此界兴起的一个极端原教旨主义派别，其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当前这个“残缺天道”的所谓“纯净”，誓要消灭一切可能试图“修复”、“改变”或“理解”它背后真相的“异端”？那个黑袍面具“使者”，其身上散发出的冰冷非人气息，又代表着什么？

大祭司那跨越万古的沉重警告，言犹在耳。这“净世教”，是否就是他口中那“未死的敌人”？或者，仅仅是那庞大威胁浮出水面的第一只触角？

帝国的介入，虽然暂时将“青鹞号”从海盗的屠刀下解救出来，但也无疑是将他们拖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权力与秘密漩涡的中心。前往帝国南洋水师帅府，福祸难料，前途未卜。但无论如何，从海盗头目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强行挖掘出的“净世教”这个名字及其核心教义，如同在无尽迷雾笼罩的黑暗海面上，骤然点亮了一盏摇曳不定、却指明了危险方向的幽暗灯塔。敌人的轮廓，已渐渐从阴影中显现。

陈骏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那枚紧贴着肌肤、传来一丝冰凉温润触感的玉璧，眼中重新燃起一种混合着疲惫、伤痛与无比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