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降临古战场·迷雾中的亡者(2/2)

娇小的身影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扑击。

今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敌人,而是扑向身边的岩融!他小小的双手用力推在岩融的腰侧,将那巨大的身躯向旁边推开了寸许——

嗤!

长刀刺穿空气,擦过今剑的左臂。

没有金属碰撞声,只有布料撕裂、皮肉被割开的闷响。暗红色的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喷溅出来,落在枯黄的地面上,瞬间被贪婪的土壤吸收。今剑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然后滑落在地。

“今剑——!!!”岩融的吼声撕心裂肺。他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为了推开自己,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攻击。愧疚、愤怒、痛苦,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炸开。他挥动薙刀,疯狂地攻向“弁庆”,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今剑身边。

但亡灵巨汉沉稳如山,薙刀的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将岩融狂暴的攻击悉数挡下,甚至隐隐有反压之势。

阵型彻底乱了。

清光的脸色煞白。他想要重新组织,但眼前的战局已经失控。三条家的刀剑试图支援,但“源义经”的亡灵如同鬼魅般游走,长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诡异的黑雾,不仅威力惊人,还带着侵蚀灵力的特性。三日月和小狐丸的刀光被黑雾不断削弱,石切丸的净化术光芒在浓重的怨念环境中效果大打折扣。

而更糟糕的是——

浓雾中,响起了更多细碎的脚步声。

不是沉重的铠甲,而是轻捷的、如同猫爪踏过落叶的声音。四面八方。

“敌短刀!潜行接近!”三日月沉声喝道,新月刀光划破雾气,逼退了一道从侧面袭来的黑影。但那黑影一触即退,消失在雾中。

不止一个。至少有五六道类似的气息,在浓雾的掩护下快速移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围绕着战圈游弋,寻找着最薄弱的突破点。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玖兰蒂娜。

作为审神者,她的灵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对时间溯行军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而此刻,因为今剑的重伤和阵型的混乱,她的侧翼出现了短暂的、致命的空档。

两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左右两侧的浓雾中同时窜出!速度极快,手中短刀的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直取蒂娜的咽喉和心脏!配合默契,角度刁钻,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刺杀。

清光看到了,但他被“源义经”的刀光缠住,抽身不及。石切丸距离稍远,净化术的光束慢了一拍。三日月和小狐丸各自应付着侧翼的威胁——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蒂娜感觉到了杀意。冰冷的、纯粹的杀意,如同针尖般刺向她的要害。她可以挥剑格挡一侧,但另一侧……她的灵力在维持护盾和治疗今剑的伤之间艰难分配,反应速度慢了半分之一个心跳。

就在这时——

她身侧的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

没有风声,没有残影,甚至没有灵力爆发的波动。塞巴斯蒂安的身影如同从画面中被直接擦除又重绘般,出现在她左侧那道黑影的突进路径上。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从容。

右手抬起,手腕轻抖。

一道银光脱手而出。

那不是刀光,不是剑气,只是一把普通的银质餐刀——中等尺寸,线条流畅,刃口在昏暗中反射着唯一的、干净的银白色。

餐刀旋转着飞向那道黑影。轨迹笔直,没有丝毫花哨,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黑影试图闪避,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但餐刀仿佛预判了它的动作,微微调整了旋转角度——

噗。

一声轻响,像是钝器刺入朽木。

餐刀的刀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黑影胸口正中——那里不是心脏的位置,而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紫光的、如同宝石般的核心。那是时间溯行军短刀的“刀装核心”,能量中枢。

黑影的动作瞬间僵住。它低下头,看着胸口那把没入至柄的银质餐刀,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核心上的紫光剧烈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黑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那把银质餐刀“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刀身依旧光亮如新,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染。

而塞巴斯蒂安的动作没有停止。

在投出第一把餐刀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探入执事服内侧。再抽出时,指间夹着三把更小的、造型精巧的餐叉。

他看都没看右侧袭来的第二道黑影,只是手腕一翻。

三道银光呈品字形射出,封锁了黑影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黑影试图格挡,但餐叉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噗噗噗。

三声几乎连成一声的轻响。

一把餐叉刺入了黑影的右肩关节,一把刺入左膝,最后一把,精准地钉入了它额头上同样的紫光核心。

第二个黑影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步了同伴的后尘,化作黑雾消散。三把餐叉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从塞巴斯蒂安移动,到两个敌短刀被消灭,用时不到两秒。

他甚至没有改变站姿,只是微微侧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掸了掸执事服前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他弯腰,从容地捡起地上的四把餐具,用那块洁白的方巾仔细擦拭干净,重新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蒂娜,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得如同刚刚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蒂娜小姐,战场瞬息万变,请注意侧翼安全。”

他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她的周身,确认没有受伤,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主战场。暗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精准到恐怖的杀戮,只是午茶后清理桌面的例行工作。

蒂娜握着“血蔷薇之剑”的手紧了紧,剑身上的绯红光芒因为主人心绪的波动而微微摇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清光!”她的声音响起,带着审神者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重整阵型!三日月,小狐丸,掩护岩融和今剑后撤!全员,交替掩护,脱离接触,撤退至安全区域!”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瞬间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局势。

清光如梦初醒,咬牙逼退“源义经”的一记斩击,大声下令:“石切丸先生,净化掩护!岩融,带上今剑,后撤!三日月先生,小狐丸先生,断后!”

阵型开始艰难地重新组织。石切丸的神刀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暂时逼退了周围的黑雾和怨念。岩融红着眼睛,用不持刀的左手一把捞起昏迷的今剑,将他小心地护在怀中,向后撤退。三日月和小狐丸的刀光交织成网,挡住了追击的亡灵。

塞巴斯蒂安则如同最可靠的幽灵,游走在队伍边缘。任何试图从侧翼或后方追击的敌刀,无论是短刀、打刀还是枪兵,都会在进入某个距离的瞬间,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银光精准地击中要害。有时是餐刀,有时是餐叉,有时甚至只是一块被他随手捡起的、边缘锋利的石块。

他的杀戮没有声音,没有烟火,只有精准到令人胆寒的效率。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既解决了威胁,又不会过度暴露力量,维持在“技艺高超的人类执事”可能达到的极限边缘。

队伍开始有序后撤,向着来时方向、雾气相对较淡的区域移动。身后,“源义经”和“弁庆”的亡灵没有深追,只是站在浓雾边缘,空洞的眼眶中紫火幽幽燃烧,目送着他们离去。

仿佛在说:我们还会再见。

终于,在撤出大约一里地后,身后的压迫感减轻了。众人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暂时停了下来。

岩融小心翼翼地将今剑放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短刀的左臂衣袖已经被血浸透,伤口深可见骨,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

石切丸立刻上前,神刀的光芒笼罩今剑的身体,开始尝试治疗和净化伤口中残留的怨念侵蚀。

清光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深深的自责。

三日月和小狐丸警戒着四周,表情凝重。

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站在阴影处,重新擦拭着刚刚使用过的餐具,然后将它们一一收好。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日常。

蒂娜走到清光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你的错,清光。”她的声音很轻,“我们都低估了敌人……也低估了历史本身的重量。”

清光抬起头,紫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可是我……我犹豫了。如果我当时果断下令……”

“面对那种冲击,犹豫是人之常情。”蒂娜打断他,“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需要计划下一步。”

她转过头,看向岩石凹陷外那无边无际的、翻滚的浓雾,以及浓雾深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

阿津贺志山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有些裂痕,已经在这场初战中,悄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