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余音绕梁,天下归心(1/2)
掌声,轰然炸开。
从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涌起,从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的手掌间涌起,从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发亮的眼眶旁涌起,从抱着孩子的母亲微微耸动的肩头涌起。掌声汇成了海,拍打着舞台的边缘,漫过灯光的边界,淹没了整个国家大剧院。
透过全球直播的镜头,这掌声正在跨越山海——
东南亚某座城市的广场大屏下,挤满了仰头的年轻人。当镜头扫过观众席上一张张动容的东方面孔时,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有人用生硬的中文跟着哼刚才旋律的余韵。
欧洲一所音乐学院的礼堂里,投影幕布前坐着几十个学生。曲终时,不知道谁先站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没有欢呼,只有沉默的、持续的鼓掌。一个棕发男生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对同伴小声说:“我得学中文……必须学。”
北美一座华人社区的活动中心,老人们坐着轮椅聚在一起。当《华夏》终章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一位穿着旧式中山装的老人缓缓抬手,敬了一个军礼。他干涸的眼角有光闪动,旁边老伴握紧了他的手。
掌声还在继续。
一分钟。两分钟。
灯光师将顶光缓缓调亮,不再是追光灯那种极具仪式感的聚焦,而是温暖的、铺满整个舞台的暖金色。光里有细小的尘粒在飘,像是被声浪托起的金色花粉。
凌云站在最前方。
他能感觉到背后所有演职人员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深长,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十七分钟完全投入的演奏里。他自己的手心有汗,指尖还在微微发麻,不是紧张,是那种极度释放后残留的震颤。
前排的观众席清晰可见。他看见格鲁伯教授——那位维也纳的老先生,此刻正笔直地站着,双手拍得不算用力,但每一下都极稳、极郑重。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是一种近乎肃穆的神情,眼睛直直地望着舞台,望着凌云。然后,在某个瞬间,老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郑重地点了下头。
不是鞠躬,是点头。
但那种认可的分量,比任何隆重的礼节都重。
旁边坐着安娜女士,那位环球艺术贡献奖评委会主席。她在抹眼泪,用手背轻轻擦过眼角,却顾不上妆容,一边擦一边还在笑,对着舞台竖起大拇指。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旁边随行人员的手臂,嘴唇动着,看口型是在反复说:“不可思议……上帝啊,不可思议……”
再往远处,镜头扫过的那些面孔——
有挂着泪痕的年轻女孩,手里还紧紧攥着印着青花瓷图案的应援手幅;有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一边鼓掌一边摇头,像是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有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彼此依偎着,老太太把头靠在了老先生肩上。
不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语言。
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奇妙的共通性:那是一种被某种超越语言的东西击中的神情,瞳孔微微放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抿紧,呼吸的节奏都变慢了,像是怕惊扰还萦绕在空气中的余音。
凌云轻轻吸了口气。
他转过身,面向身后的所有人——交响乐团的乐手们还坐在位置上,但每个人都挺直了背;合唱团的成员们眼睛亮晶晶的;那些民间艺人们,拉二胡的老先生手指还虚按在弦上,吹笛子的少女把乐器抱在怀里,像抱着婴儿。
凌云抬起双手。
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向下压了压手掌,然后指向观众席。
一个简单的手势:谢谢你们。是给所有人的。
乐团首席——那位头发银白的小提琴家——第一个站了起来。接着,像多米诺骨牌,整个乐团,整个合唱团,所有参演者,齐刷刷起身。
凌云向侧边退开半步,将整个团队展现在灯光下。
然后他弯下腰。
深深鞠躬。
背后所有人,齐刷刷弯腰。
掌声在这一刻达到了新的峰值。声浪几乎有了实体,撞在胸口发闷。有观众开始站起来,一片,两片,接着整个观众席如同被风吹过的麦田,层层掀起,最终所有人都站立着鼓掌。
前排,张团长用力拍着手,手掌都拍红了。吴政委站在他旁边,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一边鼓掌一边对张团长说了句什么,张团长大笑,用力点头。
陈部长没有坐在前排官方席位,他选了个中排靠过道的位置。此刻他鼓掌的节奏很稳,脸上是那种果然如此的平静欣慰,但仔细看,他镜片后的眼角有细微的纹路加深——那是一个长时间紧绷后终于放松下来的微表情。
苏圆圆没在观众席。她在后台通道口,扒着门缝往外看。看着看着就把脸埋进了胳膊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刘晓拍拍她的背,自己的眼圈也是红的,却咧嘴笑着:“哭啥,该高兴啊!”
雷虎带着几个老战友坐在二楼侧边。几个汉子鼓掌像砸鼓,砰砰响。雷虎一边拍手一边吼了声“好!”,声音混在掌声里不算突出,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掌声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终于,在灯光师将背景音乐——极轻柔的、古琴的单音旋律——缓缓推起时,掌声才渐渐平息,变成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绵密的细碎声响。
观众们陆续坐下,但很多人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眼睛仍盯着舞台。
凌云直起身。
他走到舞台最前沿的麦克风前——他握住话筒杆,手指收紧了一瞬,又松开。
“谢谢。”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有点沙,是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自然状态。但很稳。
“谢谢在场的每一位。谢谢屏幕前的每一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观众席。很多人在那一瞬间觉得他在看自己。
“刚才这四十七分钟,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凌云说,“是无数人的。是那些在历史长河里留下旋律却没有留下名字的先民,是那些在田间地头、街头巷尾传唱的歌者,是今天坐在这里的每一位演奏家、歌唱家,是台下、镜头外所有给予过灵感和支持的人。”
他侧身,再次指向身后的团队。
掌声又响起一片,这次更热烈,更针对。
“很多年前,我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凌云继续说,声音低了些,“我听过一种说法。说音乐有国界,文化有壁垒,有些东西注定无法被理解。”
观众席很静。
“我不信。”凌云说,声音忽然清亮起来,“今晚之前,或许我还不确定。但今晚,现在,我确信了。”
他抬起一只手,不是握拳,是掌心向上,轻轻摊开。
“美好的东西,真实的情感,对生命的热爱,对故土的眷恋,对未来的期盼——这些,没有国界。”
“音乐不是武器。不是用来征服谁的矛。”他摇摇头,“它是桥。是伸出手,说:‘你听,这是我们心里的声音。你们呢?你们心里,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声音?’”
他笑了笑,那笑容很轻,但眼睛里有一种厚重的东西。
“今晚,我们搭了一座桥。很荣幸,我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之一。但桥本身,属于所有愿意走过它、愿意在对面伸出手的人。”
掌声再次涌起。
不少观众又开始抹眼睛。
“演出到此结束。”凌云说,“但音乐不会结束。文明的回响,会在每一个愿意倾听的耳朵里,继续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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