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镜面回溯（1/2）

信息沉淀池，或者说“记忆坟场”，比陈默上次离开时显得更加破败、死寂。空气中弥漫的信息尘埃仿佛更加厚重，带着一种万物终结般的腐朽气息。那些堆积如山的、承载着过往信息的载体——破碎的晶体、锈蚀的芯片、焦黑的纸张——在永恒的昏暗中静默着，如同无数座无名的墓碑。

看守此地的无名老者依旧蜷缩在原来的角落，那件破烂的袍子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当陈默的脚步打破沉寂时，老者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审视着他，没有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回归。

“你身上的‘噪音’……小了些。”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摩擦的砂纸，“但‘回声’的味道……更浓了。它们不喜欢你身上的变化。”

陈默走到老者面前，没有废话，直接道明来意：“我需要使用‘镜面回溯’程序。”

老者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镜面回溯……照见的可不一定是你想看的。尤其是对你这种……浑身都是裂痕的镜子。”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沉淀池深处某个方向，“老地方。规矩你知道，能量自付，后果自负。”

陈默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地面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能量回路。回路的中央，放置着一面等人高的、边缘布满铜绿、镜面却异常光洁明亮的古老银镜。这便是“镜面回溯”的终端，据说能映照出来访者意识深处与特定信息相关的记忆碎片。

他上次前来，只是在外围查询，得到了一些 cryptic 的警告。而这次，他要主动深入其中，寻找母亲留下的、关于第一个验证密钥——“意识锚定的深度”的线索。

他站到银镜面前，镜中映出他此刻的身影——面容依旧带着疲惫与冷峻，但眼神深处那经由h-7强化后的坚定意志，却如同经过打磨的钻石，熠熠生辉。体内优化后的能量在镜面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相对稳定、却依旧潜藏着汹涌的蓝紫色光晕。

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按在冰冷的镜面之上，同时，将精神力与体内能量，按照一定比例和频率，缓缓注入镜面周围的能量回路。

嗡——

银镜表面的光华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镜中的“陈默”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周围堆积如山的废弃信息载体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微微震动，散发出各种颜色的、微弱而混乱的光芒，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

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脱离了对身体的感知，投入了一片光怪陆离、飞速流转的信息漩涡之中。

无数的影像、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失控的列车，从他“眼前”呼啸而过——

· 童年的片段： 母亲林晚秋在灯下绘制蓝图的侧影，温柔却带着疏离；他自己在空旷的房间里，对着墙壁练习控制指尖微弱电光的孤独。

· 流放地的残酷： 与掠夺者搏杀的瞬间，污水漫过口鼻的窒息，看到变异体吞噬活人时的战栗。

· 力量的冲突： “火种”在体内燃烧时的狂躁与痛苦，“种子”沉寂时的冰冷与麻木，两者冲突时那撕心裂肺的濒死感。

· 母亲的烙印： 观测站旧址青铜镜中母亲最后的凝望，静滞实验室里她释然又担忧的留言，日志中她那沉重的抉择与未尽的警告。

这些记忆并非有序呈现，而是混杂、交织、相互碰撞，试图将他的意识撕碎、淹没。尤其是那些痛苦的、恐惧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黑色的潮水，咆哮着要将他吞噬。

“放弃吧……你承受不住……”

“回归虚无……不再有痛苦……”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熟悉的“回声”低语，如同毒蛇般缠绕在记忆的碎片中，试图利用他内心的弱点，瓦解他刚刚强化不久的意志。

（稳住！意识锚定！）

陈默紧守心神，将强化后的“意识锚定协议”运转到极致。他以母亲的设计理念为灯塔，以自身终结一切的决心为基石，在狂暴的信息漩涡中牢牢定住自我。他不再抗拒这些记忆的涌现，而是以一种冷静的、近乎旁观者的姿态，去审视、去分析它们。

他在寻找，寻找那隐藏在纷乱记忆深处，与“意识锚定的深度”相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