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雨中序曲(1/2)

雨水冰冷,密集地敲打在陈默的头上、脸上,浸透了他早已污浊不堪的衣物,顺着脖颈流下,与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合,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他拄着匕首,每一步都踏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左腿像是脱离了躯干的异物,仅凭着意志和右腿的支撑,勉强拖动前行。

前方的信使,步伐依旧平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幽灵,在黎明前灰暗的雨幕中穿行。他走过堆满腐烂垃圾的角落,绕过锈蚀的消防梯,身影在雨水中显得模糊而失真,唯有脖颈处那一抹偶尔反射灯光的银色逆十字,清晰地标示着他的存在,如同黑暗海面上的航标。

陈默的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铅块,视野边缘不断泛起黑斑,耳中除了雨声,便是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而杂乱的喘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这条跟随的路会通向何方。匕首的木柄因为湿滑和紧握,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皮肉里。

信使没有走向繁华的主干道,反而拐进了一条更狭窄、两侧墙壁布满涂鸦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漆成深绿色的铁门。信使在门前停下,没有敲门,也没有使用钥匙,只是抬手,用指节在门板上轻重不一地敲击了三下。

片刻沉寂后,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铁门向内打开一条缝隙。信侧身闪了进去,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他回头,帽檐下那双平静的眼睛再次看了陈默一眼。

没有言语,但那眼神分明是让他跟上。

陈默喘息着,加快了几步(如果那能算加快的话),在铁门合拢前,用肩膀抵住了门缝,挤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楼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旧书籍、灰尘和浓郁咖啡混合的奇特气味。楼梯下方隐约传来低沉的、带有磁性的爵士乐声。

信使已经站在楼梯底部,脱下湿透的连帽衫,露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和一张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甚至带着几分学生气的脸庞。但他的眼神,却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是一种看透了世事浮沉的、近乎淡漠的平静。他将连帽衫随意搭在手臂上,露出了脖颈上那枚完整的银色逆十字挂坠,造型简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冽。

他看了一眼踉跄走下楼梯、几乎要瘫软在地的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旁边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木门。

陈默靠在那冰冷的、贴着各种老旧海报和传单的墙壁上,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他看了一眼那扇木门,又看了看信使。

“这里……是哪里?”他嘶哑地问,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楼梯间的爵士乐淹没。

信使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了那扇木门。

门后,是一个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极具格调的地下室。暖黄色的灯光从复古吊灯上洒落,照亮了满墙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几张看起来舒适却磨损严重的皮质沙发随意摆放,中间是一个充当茶几的厚重木箱。空气中咖啡的香气更加浓郁,角落里一台老式唱片机正悠悠转着,播放着那慵懒的爵士乐。

这里不像安全屋,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学者的书房。

一个穿着熨帖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小吧台后专注地研磨着咖啡豆。听到开门声,他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与这环境融为一体:

“他状态如何?”

这话是问信使的。

信使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失血过多,体力耗尽,左肩贯穿伤感染,但意志尚存。”他的汇报简洁、精准,不带任何个人感情。

老者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转过身。他大约六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睿智而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他目光落在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倚着门框才能站立的陈默身上,没有丝毫惊讶或厌恶,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件刚刚送达的、有些破损的古董。

“欢迎光临‘渡鸦’的临时驿站,陈默先生。”老者微微一笑,拿起刚煮好的咖啡壶,向两个精致的瓷杯里注入深褐色的液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藏书家’。”

渡鸦!果然是“渡鸦”!

陈默心脏一紧,强撑着站直身体,尽管这让他眼前一阵发黑。“阿鬼……在哪里?”这是他最迫切的问题,甚至超过了自身的伤痛。

藏书家将一杯咖啡推向吧台的空位,示意陈默过来坐下。“第三病院,地下隔离区。情况不容乐观,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的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清道夫’们把他藏得很好,当做最后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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